小娃兒嬌憨可愛,埋汰搗蛋時討人嫌是真,撒嬌起來,那是鐵石心腸的人都得化了心肝。
起碼,朱屠夫的心腸就成了繞指柔。
“真,真,自然是真的!”
“我聽你顧阿爺說了,他每日上茶樓聽書,學說書先生講故事,為的就是給家鄉的街坊們耍一番呢……”
“啊,你說怎麽耍?”
“這個嘛,也是頗為神異,聽說他家院子裡種了個喇叭藤,那喇叭藤顧小郎施了術法,能夠千裡傳音呢,家鄉的父老鄉親們就是靠著那喇叭藤上的喇叭花傳音,你顧阿爺說的時候,可把你阿爹我羨慕壞了。”
同樣是背井離鄉來到州城討生活的,朱屠夫偶爾給家鄉的親友捎個信,得個隻言片語便是極好,聽到顧春來能夠和家鄉的親友日日閑嘮嗑,他又怎麽不會心生羨慕?
不過,他是個坦蕩之人,羨慕會有,嫉妒卻不至於。
畢竟,這天下能出幾個顧小郎?
再說了,他舉家搬往靖州城,又勒著褲腰帶,花了大半生的積蓄,在這一處盤下一座小宅子,除了人往高處走,州城更易討生活外,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靖州州城這一地,它比旁的地方太平。
來了州城後,方知這太平是顧小郎夜夜巡夜,辛苦守住的,他又怎麽會嫉妒他家阿爺?不過是歎一聲,顧老哥家的小子好生有出息罷了。
……
“哇!那哥哥好生厲害!”朱再金聽完,眼睛亮得驚人。
旁邊,朱寶珠也用力的點了點頭。
她想著方才瞧到的顧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是個俊俏的小郎哩,性子還好,自己拿著大海碗也不生氣,還衝自己笑,叫自己小朱姑娘呢。
她有些惋惜。
就是年紀小了一些,要是,要是顧小郎再年長幾歲,不不不!不用幾歲,再大個兩三歲就成了,那樣……那樣她一定換個人喜歡!
“我昨兒鹵的豬肺呢?還有一塊肉,整整一大塊肉,怎地都沒了!”
這時,灶房裡突然傳來朱屠夫的婆娘於池娘暴躁的聲音。
朱寶珠打了個顫抖,微微躬著腰,沿著屋子的牆角邊走路。
朱屠夫瞧到了這一幕,眉頭一擰,虎目一瞪。
“朱寶珠,你做啥了?”
“沒——”朱寶珠連忙擺了擺手,眼睛轉了轉,有些小機靈鬼模樣,“我什麽都沒有做。”
“真的嗎?”朱屠夫不信。
他雙手抱肘,擰眉懷疑的上下打量。
被老爹凶凶的目光一瞧,朱寶珠又是一抖,旁邊的小娃兒朱再進金瞧了這一幕,捂著嘴偷笑,在朱屠夫瞧來時,連忙又擱下手。
下一瞬,小娃兒眼睛轉了轉,好似想到什麽讓他不痛快的事,鼻子哼了一聲氣,一隻手舉得高高的,上下蹦躂,扯著嗓子喊道。
“阿爹阿爹,我知道姐姐做什麽壞事了!”
朱屠夫瞧了過去,“哦?”
“崽兒,莫要胡說!”朱寶珠急得跺了跺腳,伸出手做了個擰耳朵的動作,朱屠夫瞧過去時,她又訕訕的擱下了手。
朱再金大嗓門,“阿娘鹵煮的豬肺和豬肉,還有鍋裡的鹵煮鴨蛋,它們都是被姐姐拿走了。”
“唔唔——”
他用力的扒拉下朱寶珠捂在自己嘴邊的手,提了一口氣,中氣十足的將剩下的話一氣兒喊完。
“我瞧見啦!姐姐拎了小籃子,將鹵煮肉拿去給於副將了!”
朱寶珠直跺腳,“崽兒!”
朱再金抹了一把臉,嘿嘿直笑,讓她叫他崽兒,好好的再兒不喊,非得喊他崽兒,實在不成,喊他大金他也是歡喜的啊。
再兒,崽兒,別以為自己不知道,這寶豬沒安好心!
“寶珠!”甕沉的聲音如洪鍾,帶著怒氣。
朱寶珠呆了呆,隨即垂頭耷拉臉,噤若寒蟬。
“弟弟說的是不是真的?”朱屠夫幾步走了過來,擰眉問道。
朱寶珠抬頭覷了一眼阿爹的面色,隨即便被那黑臉嚇到一般,眼神急急的縮了回去。
“是,是真的。”她怯怯的點了點頭,瞧見朱屠夫臉虎眼一瞪,忙不迭的又喊道。
“阿爹!阿爹!您先莫氣,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謝謝於大人救了我,您是不知道,那日那匹發瘋一樣的馬車有多嚇人,要不是有於大人——”
她擰了擰帕子,一跺腳,嬌聲嗔道。
“要不是有於大人,爹你就瞧不到你家珠珠兒了!”
朱屠夫:……
什麽他家珠珠兒,豬豬兒還差不多!
於池娘聽到動靜走了過來,瞧了瞧自家夫婿,又瞧了瞧自家大閨女,問道,“這是怎麽了?你們倆父女又拌嘴了?”
她一把扯過朱屠夫,壓低了聲音,又道。
“老朱,現在閨女大了,不好打也不好大聲呵斥,姑娘家都要臉,你有話好好說,不許大小聲。”
說完,她不輕不重的拍了下朱屠夫的胳膊,朱屠夫不疼,她自己的手反倒被那一身硬實的腱子肉給震疼了。
“我還不夠給閨女臉面啊。”朱屠夫沒好氣,“你自己聽聽,你鍋裡的那些好肉啊,它們不是被老鼠叼走了,是被咱們家閨女叼走了,拎了小籃子,特意送給了於副將。”
他瞪了朱寶珠一眼。
真是閨女兒向外!
“啊!”於池娘也看向朱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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