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寶珠拉住於池娘的胳膊,搖了搖,羞赧道。
“娘,您生氣啦?您別生氣,女兒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感謝大人那日馬蹄下的相救之恩,再說了,您不是也說了真巧,您姓於,於大人也姓於,說明咱們這是有緣的事呢。”
於池娘瞧了自家閨女一眼,只見她眼眸晶亮,白皙的面皮上有一層薄粉,都是姑娘家過來的,她又怎麽不知道,自家閨女這是芳心暗動了。
於池娘長長的歎了口氣。
前些日子,朱寶珠在街上遇到了一輛馬車,不知怎麽的,那拉車的馬驚了,朱寶珠險些受傷,是城南營地的一位官爺經過,出手相救,這才免去了皮肉之苦。
後頭,家裡又偶遇了兩回那大人,朱屠夫是個知恩的,救命之恩怎麽回報都不為過,當場給了大半扇的豬肉,又問了姓名,這才知道那官爺姓於,是營地裡的副將,叫做於常柊。
那於副將雖然黑了些,又鎮日操練,風吹日曬,皮膚也粗糙了得很,不過,那一身模樣著實生得周正,自己姑娘芳心暗動,也是人之常情的事。
於池娘按捺住性子,心裡開解著自己。
“好了好了,這報答一事,爹和娘會看著辦,那是官家人,咱們不過是平頭百姓,珠兒你莫要糾纏,咱們惹不起的。”
朱寶珠的眼神暗了暗。
於池娘心中有不舍,狠了狠心,還是繼續道。
“明兒不許去外頭瞎晃了,就在家裡幫阿娘做活吧,你也大了,也要學著算算帳,操持家裡的活了。”
“俗話都說了,常說口裡順,常做手不笨,一開始肯定手生,慢慢的咱們就練起來了。”
“知道了,阿娘。”朱寶珠拖長了聲音應下,沒什麽心氣模樣,垂頭耷臉的進了屋。
連朱再金在旁邊躥著,討嫌的喊著寶豬寶豬也沒理。
朱屠夫有些擔心,“閨女沒事吧。”
於池娘擺手,“沒事沒事,小姑娘家瞧見模樣生得俊俏的後生,那後生還救了自己一命,有點想法多正常啊,咱們別拗著她,少接觸,回頭慢慢就擱下了。”
她想著那日見到的於常柊的模樣,歎了一聲,道。
“咱們小戶人家,那後生郎瞧過去憨,眼神卻是個有野心有想法的,自家姑娘自家知道,咱們姑娘瞧過去機靈,實際是個憨的,回頭尋婆家,尋個尋常人家的後生郎就成。”
“也是。”朱屠夫點頭。
他好似想起了什麽,擰了擰眉毛,又道,“對了,這段日子還是拘著點。”
“嘿,這丫頭,年齡大了,膽子和主意也越來越大了!不吭不響,居然自個兒就敢去城外營地送肉了,雖然州城的官老爺管得緊,不過,城南的營地可都是漢子。”
“一個姑娘家跑這麽遠,人心隔肚皮的,回頭要是真出了點啥事,咱們悔都來不及。”
“啊,當家的這話有理!”於池娘聽了也是一驚,心裡有些後怕。
她的目光轉向屋裡,心裡暗暗下決心。
這幾日,家裡的活計還是都交給寶珠忙活吧,洗衣做飯掃院子擦地……都讓她乾!
忙起來便沒空浮想聯翩了。
……
另一廂,被朱屠夫夫妻倆念叨雖憨卻頗有野心的於常柊於副將正焦心著,此時,他騎一匹毛發烏黑的駿馬,身子微微前傾,眉目緊鎖,一臉厲色的揚了揚鞭。
“駕!駕!”
馬兒四蹄犇犇,得噠得噠的擊在地上,入了夏,難免雨水就變少了,山路上的泥土都被曬得硬實,馬兒奔過,揚起浮塵陣陣。
於常柊心情沉重。
前些日子,他收到了好消息,也收到了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們東梁的陛下已經從沉眠中複生,他們這一群的前朝遺民終於有了龍首,真是上天垂憐。
當然,壞消息也很沉重。
他們復國的一處密地謝家莊被人破了老巢,陛下手下的吉祥公公和鬼母蛛遭了難,被他們州城的顧小郎給毀了。
他是靖州城這一地,最後的暗線了。
……
第165章
馬兒疾馳,卷起罡風陣陣。
跑過盤旋陡峭的帽兒山,一路向南,風餐露宿,於常柊一身風塵的來到臨沂的雁蕩山。
山林頗為寂靜,他翻身下了馬,眸光鋒利的掃過周圍一眼。
落日的霞光落在林子的樹梢間,好似給這一片密林披上了一層豔麗的紗衣,一陣清風吹來,樹梢搖晃,遠處雲蒸霞蔚,山林美得好似一處桃源。
於常柊心下卻一緊。
靜,太靜了!
雁蕩山這一片的山林,著實太安靜了!
這,這不應該啊。
他心下警惕,牽著駿馬一路往前。
白底皂靴踩過落得厚厚的枯草堆,枯枝簌簌作響,於常柊一顆心繃得緊緊的。
“錚!”利刃出鞘,鋒芒晃過眼睛。
於常柊擰著眉四處打量。
沒有!
沒有采石的人牲,沒有管事呵斥的聲音……也沒有著黑衣的養僵人。
他的視線往下,目光落在那隨處亂丟的竹筐,鐵鍬、錘子等采石工具上,竹筐已經有些爛了,上頭的麻繩被風雨浸潤,日頭暴曬,已然開始發脆。
於常柊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抿了抿唇,一路疾行,在一處山石的背後尋到了入口,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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