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木頭,敲起來咚咚咚的,多響亮啊,再瞧那漆,顏色上得多好啊。
嘶,他怎麽沒有早些時候發現呢?
難怪讀書人有一句話叫做,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他這就是吃了沒讀書的虧!
……
那邊,顧昭和胖臉松鼠通了門戶,胖臉松鼠也不見外了,戒備心更是消弭了。
牛鼻子道人是討厭了點,不過嘛,這自家的道人就不討厭了。
它丟了個松子糖到口中,嚼了嚼。
香!和聞起來的一樣香!
又香又甜的,麥芽糖微微有些粘牙,不過它牙口好,不怕!
“小狸都是叫我大尾哥的。”
“啊?”顧昭愣了愣。
只見樹梢上頭,那大尾巴如火團的小松鼠正盯著自己,兩隻眼睛黑黢黢的,有些機靈,有些狡猾,喉嚨裡不再咕咕的叫,取而代之的是男娃有些稚氣,卻有一分沙啞的聲音。
這是個嗓子不尖的娃娃。
半晌,顧昭意會了,她試探的開口。
“大尾叔叔?”
“哎!”胖臉松鼠叼著油紙袋,蓬松尾巴甩了甩,動作利索的下了樹,在一個矮處的樹梢上立住了。
顧昭:……
還真是在等她叫叔叔啊。
……
“事情是這樣的……”
胖臉松鼠快言快語的將事情說了一遍,摻雜著咕咕,咕咕的聲音,末了,它手一抬,指著前方的一處地,最後道。
“喏,那兒就是被小狸咬下的手指和腳趾。”
顧昭側頭看了過去,只見死白中帶著幾分青的腳趾手指落在地裡,飛灑得到處都是,沾了黑泥,月夜下有幾分詭譎的嚇人。
顧昭歎了一聲。
她猜得不錯,就是小狸,祈北郡城人心惶惶的六戶兒郎損了手足,就是小狸在報復。
以銀贖刑……
人間無公道,自當自討公道。
還有風眠大哥——
顧昭想著胖臉松鼠提到的修羅道,想起當初的墮物,眼裡閃過一道擔憂。
那墮物在她手中沒一段時日,自個兒就沒了。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顧昭提著燈籠側頭看了過去,正好對上安山道長瞧來的眼眸。
安山道長意外,“顧道友?許久未見,顧道友可好?”
“托福,一切都好。”顧昭點頭,打了一聲招呼,“安山道長。”
她看了看安山道長,還有他旁邊同樣做道人打扮的曲煙,依稀記得,這是祈北王府的小廝,視線一轉,目光落在嚴若南身上,眼神暗了暗。
這便是害了表哥,害了姑父,害了姑媽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嚴若南急急的去撿地上的手指腳趾,迫切的問安山道長。
“道長,我的手指腳趾,它們當真還有可能接回去嗎?”
安山道長撫了撫口字須,歎了口氣,“貧道修為貧瘠,是做不到這等活人命,生白骨的境地,原先,貧道說這話,告訴你雷鬥藤,也是不忍嚴公子你心生死志,有一線希望,總好過渾渾噩噩的消沉。”
雷鬥藤?
顧昭瞧著嚴家人彎腰去撿地上散落一地的手指腳趾,想著安山道長口中的雷鬥藤。
道經上有雲,雷鬥藤生於懸崖峭壁之處,三角卵形,枝葉團簇,下頭綴紫色果子,每經歷一次雷擊,顏色便更深一寸,待其成形,瞧過去有神光熠熠,是不可多得的地寶天材。
這等地寶天才,接回這沒了生機的手指腳趾,自然是在話下,只是,那等稀罕物,又哪裡是這般好尋的?
安山道長:“眼下,倒是不必舍近求遠了,生機就在眼前。”
他擰開葫蘆,喝了一口酒,視線落在了顧昭身上,語氣裡有些欣慰和慶幸。
嚴若南呆了呆。
嚴夫人著急,“道長這話是何意?”
安山道長手指著顧昭,“我的道法是不精,不過,旁人的就不一定了。”
“嚴夫人,嚴老爺,你們莫要瞧顧道友年紀輕輕便看輕了人,他一身修為精湛,如今已經摸到了返璞歸真之境,我等望塵莫及啊。”
“有他出手,令公子和郡城五位兒郎的手足,定然無恙。”
他這話一落地,嚴夫人和嚴老爺大喜,連連口呼。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兩人齊刷刷的轉頭,視線落在顧昭身上,就連發呆的嚴若南,他眼裡也有了難以置信和狂喜。
嚴夫人跪了下來,拉扯著嚴老爺和嚴若南。
“給道長磕頭,咱們求道長救命。”
轉過頭,她的視線又落在了顧昭面上,淒惶又哀求。
“道長,我兒是做了錯事,不過,他也算是受了苦楚和懲戒了,求道長慈悲,救救我兒吧……他不能有事,數年的寒窗苦讀,不能就這麽一朝如東流水,轉頭就成空啊。”
嚴若南也低下頭,眼裡有淚湧出。
顧昭往後退了退,瞧著安山道長的眼神裡有著驚奇和不解。
被顧昭這樣的眼神瞧著,安山道長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適。
“顧道友,緣何這般看貧道?”
顧昭:“我在看道長,為何這麽多年來,竟然一絲都不變。”
“過獎過獎,不過是雲遊諸地,見過人間百態,青山綠水,修行有所精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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