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若南一把推開嚴夫人,緊著就將手插進發間,狠命的往下拉扯,沒了手指的手扯不住發,他就用它拚命的拍自己的腦袋,包裹著傷口的布上有血沁出,神情癲狂。
“都讓你們別提衛家,別提衛平彥,別提別提了!你們作甚還要提?你瞧這貓,它這不是就尋上門來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衛平彥有邪法……”
“小叔叔……哪裡有人喊一隻貓叫做小叔叔的,哈,死了,明明都該死了……陰魂不散,陰魂不散!”
“南兒……”嚴夫人被嚴若南這麽一推傷到了,捂著嘴,眼裡的淚花欲泣未泣。
嚴若南眼神陰森,“我就知道那日不吉祥,好端端,先生提了平彥,阿娘你也提了平彥……你還想怎麽樣,我嚴家舍了富貴,官府那兒,這案子已經結了,你還想怎樣?”
小狸心裡恨極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想怎樣,我自然是要你生不如死!”
“要不是你這小心眼的蠢貨,只是因為私塾的先生多看顧了平彥一些,就唆使許黃張陳李五個小兒動手,大冷的冬日裡將平彥推到了河裡,我怎麽會沒了大哥,沒了家……”
“是你,就是你!打小就心壞的東西!”
“富貴?這算什麽?我就是要等你功成名就的前一刻,讓你狠狠的跌一跤,最好從此都站不起來,怎樣,是不是很痛?”
小狸凶狠的揚了揚爪子,上頭有金戈之炁。
孟風眠隻覺得肩頭有濕潤之感。
他側頭看去,只見那圓圓的貓眼裡有眼淚滴下,啪嗒啪嗒,濕了自己薄薄的衣裳,他遲疑了下,抬手接過肩上的貓咪,抱在手中,順著貓兒的背脊摸了摸。
熱乎乎的,軟軟又蓬蓬的。
孟風眠低垂著眉眼,腦子有些放空,漫無邊際的想著。
嚴夫人色厲內荏:“我,我們賠銀子了。”
“呸!”小狸暴起,手中的爪子一劃,金炁化作利光,猛地朝嚴夫人嘴處劃去。
“啊!”嚴夫人驚呼,急急的抬手擋了擋。
安山道長手中葫蘆飛出,只聽一道錚然的金石相擊之聲,下一刻,葫蘆在半空中旋轉,只見葫蘆肚上有三道利爪的劃痕。
多管閑事的臭道士!
小狸狠狠地瞪了安山道長一眼。
下一刻,它視線一轉,落在心有余悸的嚴夫人身上,恨聲不已。
“賠了銀子?你賠給誰了?不過是替他們五家出了以銀贖刑的銀子,又出了封口的銀子,讓他們不要供出你家小子罷了!”
“這下子還好意思和我說,你們賠了銀子?說笑話的吧!”
可憐它大哥,它大哥沒了。
小狸嘴裡發狠,眼裡有淚簌簌落下。
只見貓毛被沾濕,胡子耷拉的垂著,狼狽又可憐。
“我舍了兩條尾巴,救活了平彥,卻沒有救活大哥……那時候我瞧到大哥的魂魄了,他瞧著平彥活了,心裡很欣慰,他衝我笑了笑,不要我的尾巴……”
大哥,他不要它的命,他不要它救啊,因為他瞧到了,它只有兩條尾巴,要是都給了出去,它就活不成了。
它不想大哥死,大哥也不想它死。
想到這,小狸又傷心的落下眼淚。
孟風眠沉默了片刻,抱著縮成一團的小狸,摸了摸它的背脊,抬腳往前。
安山道長伸手一攔,“風眠小友,你要去何處?”
孟風眠:“讓開。”
“不行,風眠小友,你的神魂自修羅道中而來,沾染了濃厚的殺戮之炁,不可隨意妄走妄動——”恐危害人間啊。
他的話還未說完,倏忽的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眾人在驚駭的神情中,只見孟風眠手中的彎刀往前一揮,此地起了巨大的颶風,風卷起安山道長曲煙,還有嚴家一行人,下一刻,在他們的驚呼中,朝遠處砸去。
安山道長重重的落地,扶著腰,“哎喲喲,我的老腰,風眠小友——”著實心狠啊。
下一刻,兩截斷掉的煙杆子從天而降,重重的落入他的懷裡,安山道長沒有將話說完,狠狠的沉默了。
風眠小友這是何意。
……一刀兩斷?
從修羅道出來的那一刃彎刀斷了他的法器開始,也許,他們過往的情分也就斷了吧,就像這兩截煙杆子。
曲煙倒是沒什麽事,他一落地,瞧見坐在地上扶腰的道長,急急的過來,關切道。
“道長,您沒事吧。”
安山道長看著手中的煙杆子,好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曲煙,風眠……唉,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風眠了。”
曲煙心裡難受,“道長——”
安山道長:“走吧,我們尋嚴家人去。”
不管嚴家人和那貓妖的恩怨如何,他帶人進了山,總要帶人下山。
那廂,嚴若南捶著地痛哭,“我的手指腳趾,不!我要帶它們走,我的,是我的!”
安山道長歎息一聲,“癡兒啊。”
……
那廂,孟風眠抱著小狸,踩著清涼的山風往山下走。
小狸抬頭瞧了瞧,只見這人眼眸雖然是灰色的,但此時山風吹拂過他的發絲,寂靜的夜色中,別有一番溫和的安寧。
小狸:“我們去哪裡?”
孟風眠:“去尋顧昭。”
小狸恍然,“哦,對,你方才答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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