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道長不語,不過,瞧他面上的神情,還有那寸步不讓的姿態,顯然,嚴老爺這話,他是有幾分讚同的。
貓的命,妖的命,又哪裡有人的重要?
暗地裡,他的手訣一掐,正待將小狸留下,小狸搭在孟風眠肩上的爪子一緊,上頭有金炁彌漫,戰鬥一觸即發。
這時,只聽“錚”的一聲。
孟風眠手中那柄黑背彎刀倏忽的一震,刀芒一閃,發出錚然的甕聲。
這一道聲音一下便震潰了安山道長手中聚起的靈炁,一團血霧襲來,將半空中碎成星點的靈炁絞殺。
安山道長震得往後退了一步,再抬頭,眼裡有著驚駭。
這般強悍?
難道,這就是修羅道墮神的力量嗎?
“風眠小友,你這是包庇啊。”
孟風眠眼眸垂了垂,沒有應話,然而,他手中的黑背彎刀始終是戰鬥的狀態,安山道長可以看到,刀背上時不時有血霧一般的紅光彌漫而過,那是殺戮之炁,必定是飲盡鮮血,經歷了數以千萬計的廝殺才養出的。
糊塗,糊塗啊!
安山道長瞧著孟風眠的目光,就像瞧著那誤入歧途的年輕人。
……
那廂,小狸的視線落在嚴若南身上,見他驚駭又不安的瞧著自己,目光躲閃,不禁愉悅的喵嗚了一聲。
“小子,你認出我來了,是不?”
“不不,不不。”嚴若南後退,臉色發白,“我不認得你。”
嚴若南這副模樣,誰都瞧出其中有鬼,嚴夫人拍著嚴若南的手,擔心不已。
“南兒……”
嚴老爺緊隨其後,也開口安撫道,“南兒莫憂,道長揚善除惡,如此惡妖,他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
“……爹,娘……”
嚴若南的目光在嚴老爺和嚴夫人之間打轉,淒惶無主。
“哎!在,我們都在!”嚴夫人嚴老爺瞧了心中大慟,忙不迭的應道。
小狸繼續緊逼,“你清楚的,你清楚的明白,為何我要咬了你的手足,還咬了許立,黃韋彬,張學岩,陳士誠,李雙這五人,你明白的,不是嗎?”
在聽到這幾個名字的時候,嚴若南搖著頭,一臉的痛苦和懊悔,這幾個人,這幾個人……
旁邊,嚴夫人和嚴老爺在聽到許黃張陳李這幾個姓氏時,也是動作一停。
這兩日,他們是知道郡城還有其他五戶遭了罪,只是,他們不知道,遭罪的竟然是這幾戶人家。
畢竟,他們家裡遭了妖邪,嚴若南被咬了手指腳趾,為人父母的,本來就已經被嚇得心神俱裂,又要找大夫,又要照顧嚴若南。
那樣的傷口,怎麽會沒什麽問題?頭一日,嚴若南那是全身滾燙滾燙的,嘴裡發著胡話。
待熱意退了,他們有了空閑,又在發愁這嚴家的富貴前途……
沒了,都沒了,解元,狀元,知書達理的小姐,大官員的親家……都沒了!
嚴夫人盯著小狸,恨聲道,“你是衛家人!”
“衛蒙,衛平彥,他們是你的什麽人?”
嚴若南一把推開嚴夫人,緊著就將手插進發間,狠命的往下拉扯,沒了手指的手扯不住發,他就用它拚命的拍自己的腦袋,包裹著傷口的布上有血沁出,神情癲狂。
“都讓你們別提衛家,別提衛平彥,別提別提了!你們作甚還要提?你瞧這貓,它這不是就尋上門來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衛平彥有邪法……”
“小叔叔……哪裡有人喊一隻貓叫做小叔叔的,哈,死了,明明都該死了……陰魂不散,陰魂不散!”
“南兒……”嚴夫人被嚴若南這麽一推傷到了,捂著嘴,眼裡的淚花欲泣未泣。
嚴若南眼神陰森,“我就知道那日不吉祥,好端端,先生提了平彥,阿娘你也提了平彥……你還想怎麽樣,我嚴家舍了富貴,官府那兒,這案子已經結了,你還想怎樣?”
小狸心裡恨極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想怎樣,我自然是要你生不如死!”
“要不是你這小心眼的蠢貨,只是因為私塾的先生多看顧了平彥一些,就唆使許黃張陳李五個小兒動手,大冷的冬日裡將平彥推到了河裡,我怎麽會沒了大哥,沒了家……”
“是你,就是你!打小就心壞的東西!”
“富貴?這算什麽?我就是要等你功成名就的前一刻,讓你狠狠的跌一跤,最好從此都站不起來,怎樣,是不是很痛?”
小狸凶狠的揚了揚爪子,上頭有金戈之炁。
孟風眠隻覺得肩頭有濕潤之感。
他側頭看去,只見那圓圓的貓眼裡有眼淚滴下,啪嗒啪嗒,濕了自己薄薄的衣裳,他遲疑了下,抬手接過肩上的貓咪,抱在手中,順著貓兒的背脊摸了摸。
熱乎乎的,軟軟又蓬蓬的。
孟風眠低垂著眉眼,腦子有些放空,漫無邊際的想著。
嚴夫人色厲內荏:“我,我們賠銀子了。”
“呸!”小狸暴起,手中的爪子一劃,金炁化作利光,猛地朝嚴夫人嘴處劃去。
“啊!”嚴夫人驚呼,急急的抬手擋了擋。
安山道長手中葫蘆飛出,只聽一道錚然的金石相擊之聲,下一刻,葫蘆在半空中旋轉,只見葫蘆肚上有三道利爪的劃痕。
多管閑事的臭道士!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