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再一次感歎,這一個郎君怎麽能生得這麽俊俏哩,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明明大家都有的東西,他的就格外好看!
小二又是羨慕又酸溜溜。
顧昭:“少東家,我想問問,祈北郡城前兩日出事的人家都是哪幾家,他們的居所在何處?”
小二撓了撓頭,“倒是不好意思叫少東家啦,阿爺瞪我了……哦,你說那幾戶人家啊,這話你問我就問對了,旁人不定有我清楚,像那本來要參加秋闈鄉試的秀才公,他姓嚴,名若南,宅子落在城南的軒石轎街。”
“真是可惜啊,這嚴家這幾年是走落魄路了,要知道以前,他家在城東的平湖街可是有宅子的,小郎你是外鄉人,你不知道,我們祈北郡城有一句話叫做東貴西賤,南富北貧,這嚴家在城東有宅子,旁的不說,那祖上也是闊過的!”
小二比了個大拇指,顧昭被他的一句闊過逗樂了。
隨即,小二哥面上帶上了唏噓。
嚴公子的才識不錯,這次的鄉試要是中舉了,明年春日的春闈就能入芙京趕考,眼瞅著嚴家又要起來了,卻出了這事,這不是嚴公子一人遭難,這是整個嚴家的滅頂之災啊。
唏噓,著實令人唏噓!
“多謝少東家,夜裡早點歇著。”
顧昭從小二那兒知道了六戶人家的信息,笑著道了謝,這才轉身離開。
“客氣客氣。”
小二在顧昭走後,拿著掃帚又掃了一會兒地,倏忽的,他停下了動作,抱著掃帚在那兒擰眉,自言自語,道。
“哎?不是,怎麽那小郎問啥,我就答啥了?”
他搖了搖頭,有些不解。
自己有這麽好說話的嗎?
總覺那小郎為人有種魔力,瞧著他點頭附和,自己那是搜腸刮肚也要將話繼續講下去。
可怕可怕!
難怪他說書的叔公都說了,色令智昏……這生得俊俏的人,他就是可怕!
……
顧昭尋到嚴家,此處風炁驟起。
周圍一片的漆黑,一棟棟宅子隱在夜色之下,就像一隻隻蹲地的巨獸,宅子的大門就是那巨獸的嘴巴,幽幽寐寐的瞧不清全貌。
嚴家除了傍晚在路口燒紙的阿布嬸子,竟然無一人……嚴老爺,嚴夫人,還有那被咬下手指腳趾,本應該在病榻上休養的嚴若南,竟然都不在家中。
顧昭側頭朝四周望去。
秋風簌簌的吹來,帶著一分嗚咽幽鳴聲,她手中提一盞六面絹絲宮燈,風吹得衣袍和發絲微微飄揚。
這大半夜的,人都到何處去了?
……
與此同時,長白山崎嶇的山路上,被顧昭念叨的嚴家人正跋涉著。
只聽一聲悶哼,嚴若南腳上踩了個浮土,一個踉蹌,本就受傷的右腳吃痛,面色一白,又是一陣冷汗下來了。
“南兒,南兒,你怎麽樣了,啊?讓阿娘瞧瞧。”
嚴夫人著急,一個飛撲過去,拿著帕子擦了擦嚴若南額頭上的冷汗,緊著又去看他的傷腳。
這一看,她頓時手抖了抖,捂著嘴巴,眼睛裡瞬間有淚花湧出,帶著啞意的聲音又開始一歎三疊的哭嚎了。
“我的兒,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遭大罪了……怎生是好,怎生是好!”
只見包扎著白布的傷處又有鮮血沁出,血跡一下就將白布暈濕潤了,燈籠和月色的映照下,格外的觸目驚心。
嚴老爺跟在後面,眉頭緊鎖的不斷歎氣。
曲煙瞧了瞧,眼裡有同情之色,“道長,嚴公子真可憐,嚴夫人和嚴老爺也可憐。”
被他喚做道長的人約莫三十來幾,皮膚緊實,面色紅潤有光澤,蓄著短短的口字須,夜色下,那炯炯有神的眉眼裡好似有精光閃閃。
此時,他穿一身布衣道袍,寬袖盈風,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和竹筒,上頭別著白玉手柄的羽扇。
仔細一看,在羽扇的旁邊還墜著個大煙杆子,瞧著不像正經的道人,倒像那等騙吃騙喝之輩,不過,細細看兩眼,卻也別有一番風流肆意人間的逍遙客姿態。
要是顧昭在這,定然能認出此人。
他就是六年多年前,時常跟在孟風眠旁邊的安山道長,韓子清道長的師弟,而他旁邊小道打扮的青年人,自然是王府的小廝曲煙。
聽到曲煙的話,安山道長摸了摸短髭,目光看向嚴若南,開口道。
“嚴公子,不若你和嚴老爺,還有嚴夫人,先在這好生歇歇腳?貧道自個兒尋那精怪去,應該就在不遠處了。”
安山道長手中出現一個羅盤,他低頭看了看,又擰著眉掐指算了算,目光抬起,朝長南山的南面看去
“不行!”嚴若南繃著臉,聲音硬邦邦的拒絕。
旁邊的嚴夫人和嚴老爺對視一眼,眼裡有著不安。
眼下瞅著差不多該是三更天時候了,夜黑又風高,夜晚的祈北郡城靜,這山林只有更靜。
只聽山風嗚咽的吹來,刮過耳邊,就像惡鬼在耳邊惡意的笑過,山巒層疊,月夜下,那些搖擺的樹就像是惡鬼伸出的手,冷不丁什麽時候就要朝人抓來。
這有道長在旁邊相伴,想著道長一身神通,心裡的驚懼還會少一些,要是道長不在,他們是一刻都待不住了。
嚴夫人瞅過周圍,惴惴不安,“道長,我們還是跟著您吧,這荒郊野嶺的,我兒受著傷,我和當家的一個老,一個婦道人家,留在這兒等您……我們,我們著實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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