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顧昭堅持,便也作罷,就是想說這一宿沒睡,面色會不好,瞧著顧昭那神采奕奕的模樣,也說不出這瞎話了。
得,這修道的,精神頭就是和他們不一樣,別提還是個經常夜裡巡夜的,那眼睛,簡直比貓兒睜得還圓。
一行人的靜靜等待,又過了一會兒,時辰到,只聽貢院裡頭的銅鍾響了三聲,聲音悶沉悠遠,帶著一股肅穆的厚重。
接著,就聽“吱呀”一聲,貢院的大門被打開了。
隊伍緩緩的前進,前頭有搜子在檢查。
科舉挑選人才,除了才華,也講究人品,因為一旦中舉,這些人,很可能會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是以,朝廷對徇私舞弊這等行為格外的不能容忍,搜子查得也格外的嚴格。
顧昭瞧了瞧前頭,那些學子就連頭髮都得披散下來查了查,外裳鞋襪也敞開了,末了,那帶在考籃裡的乾糧也被掰開,捏得又細又碎。
她忍不住暗暗道,這乾糧不能吃了,帶著股臭腳丫味兒!
隊伍緩緩前進,潘尋龍一行人來得不算晚,很快便要輪到他們了,衛平彥抱著小狸,輕輕的捏了捏那貓耳朵,小聲道。
“小叔叔,別擔心我了,你跟著表弟和孟大哥先回去吧。”
“喵嗚。”小狸懶洋洋的叫了一聲,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
衛平彥瞧得心裡惴惴不安。
這是同意呢,還是不同意呢?
他這麽大的人了,考試還得家裡長輩守著,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別人不知道這隻貓是他家的長輩。
搜子開始檢查了,狸花貓一躍躍到了孟風眠身上,只見它四肢交錯,靈巧的攀著孟風眠的衣袖,一路往上,最後在肩膀處停住,“喵嗚”了一聲,端正的坐好,眼睛仍然瞧著衛平彥。
搜子聽到貓叫聲,瞧了一眼,頗有些詫異,他的視線在貓和衛平彥之間來回打量了兩眼。
衛平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讓大人見笑了,這是我家裡養的貓,黏人了一點。”
搜子面容嚴肅,“我不管是誰養的,就給你一個忠告,別做糊塗事。”
衛平彥:?
搜子說完這話,也不再多言,隻神情認真的檢查著考籃,又拆了衛平彥的頭髮,末了,手一揚,沉聲道。
“下一位。”
很快,衛平彥,潘尋龍和趙家佑就被搜查完了,衣裳鞋襪重新穿好,接過搜子遞來的準入竹牌,繼續往前。
顧昭收回目光:“風眠大哥,他們進去了,咱們也走吧。”
孟風眠:“好。”
他轉身跟著顧昭一道往回走。
……
天光已經微微亮,空氣格外的清涼,周圍有挑籮趕驢的動靜聲傳來,偶爾能聽到車軲轆滾過石路的軲轆聲,家家戶戶的煙囪上有炊煙飄起。
夜色過去了,沉睡了一夜的人們開始新一日的勞作。
小狸扒拉在孟風眠肩頭,轉了個方向,大大的貓眼依舊瞧著貢院的方向。
顧昭瞧了,忍不住一笑。
“小狸叔叔,你就放心吧,表哥他可以的,以前時候,表哥還自己去歪脖子柳那兒給人寫信賺銅板,攢了好些銀子呢,是個大人了。”
“喵嗚。”小狸輕輕叫了一聲,悵然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那奶娃娃都這麽大了,像大哥。
孟風眠抬手摸了摸肩頭那小小的一團,頓了頓,開口道。
“眼下,他們應該正在儀門處接受第二道檢查,這兩次檢查都沒事,過了龍門,才進貢院,從衙役手中拿號牌,接著就是入號房,後日傍晚便又能相見。”
顧昭瞧到,聽了孟風眠的聲音,小狸一下就立直了身子,大大的貓眼盯著孟風眠,尾巴搖了搖,好似在催促。
孟風眠輕笑了一聲,繼續和小狸說貢院裡頭的事。
“這兩日莫要去貢院附近玩耍了,以前有考生養了鳥兒來傳訊,是以,鄉試這幾日,衙役除了守門巡邏,還會注意是否有鳥兒貓狗等物靠近,為防萬一,抓到便是格殺勿論。”
顧昭恍然,“難怪方才那搜子瞧了表哥和小狸,還說了一句莫要犯糊塗,這是怕表哥通過貓兒傳訊啊。”
“是。”孟風眠言簡意賅。
小狸輕嗤,它要是想傳訊,旁人可沒那麽容易抓到它。
“走走走,正好天光亮了,風眠大哥,我帶你去老街頭那家餛飩店,我和你說啊,這現煮現吃的餛飩才叫做美味呢。”
晨光熹微中,顧昭帶著孟風眠一路朝三溪老街橋頭的餛飩店去了。
…
那廂,貢院裡,經過大門,儀門兩道檢查,裡裡外外都被摸了個遍,衛平彥三人終於到了龍門,從衙役那兒拿了號牌,三人一看,心中俱是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臭號。
三人互相打了個眼色,也不好多言,畢竟衙役就在旁邊了,緊著,三人便循著號牌上的號碼,尋到自己的號舍,簡單的擦拭一番,然後撒上藥粉。
趙家佑撒了藥粉,裡裡外外又檢查了一番,將考籃擱好,和衣躺在由木板拚成的床榻上。
他生得像他阿爹趙刀,個子高大,長手長腳,說是個書生郎,更像個武夫,因此,半躺在這簡陋的木板床上,哪哪都覺得不舒坦。
倏忽的,他的視線一頓,面帶驚疑的又爬了起來,一步就走到案桌旁邊,坐了下來,抬手撫過桌面,兩條如青蟲樣的濃眉擰起,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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