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執念未消,自縛困地的地縛靈。
……
顧昭撿了地上落下的銀杏葉,元炁攏過,手中的銀杏葉便成了一個麻袋,接著,她和孟風眠兩人便將貢院裡殘留的蛇蟲一網兜盡,這才告別了王老先生。
“道長再會。”王博元搖了搖手。
只見他的鬼影化作一團黑霧,重新沒入一張木板之中,褐色的木板上倏忽的多了道鬼紋,像一張鬼臉,有人的輪廓,人的眼睛……黑黢黢的,頗有精神。
秋風蕭瑟,卷著落葉吹來了。
將布袋這些蛇蟲處理後,兩人一道往多福客棧走去,遠遠的就見多福客棧的燈籠亮著,映襯得匾額上的名稱若隱若現,四角屋簷處,長長的燈籠串隨著風輕輕搖擺。
顧昭:“大哥,你說,困住王老先生的是什麽?
孟風眠沉思片刻,“是他自己的心吧。”
是多年苦讀,結果一事無成的頹敗,是成功就在眼前,卻戛然而止的不甘,亦或是那一場還未考完的鄉試,那一張還未寫完的卷子……
顧昭若有所思。
……
多福客棧。
小二瞧見顧昭和孟風眠,一甩布巾到肩上,熱情道。
“二位客人回來了?灶房裡有湯頭,我阿爺今兒去巷尾張伯那兒采買了些梆梆面回來,您沒嘗過不知道,張伯的梆梆面在我們這兒可是這個。”
說完,他豎了個大拇指過去。
“來祈北郡城沒嘗過這面,那可白瞎了走這一趟。”
“好啊,那我可得好好的嘗一嘗。”顧昭被他的熱情感染,跟著一笑。
接著,她的目光看向孟風眠,問到。
“大哥要不要來一碗?”
孟風眠眼裡也有了笑意,“那就來一碗吧。”
“好嘞!梆梆面兩份。”
生意上門,小二哥聲音都高昂了兩分,給顧昭和孟風眠倒了兩杯清茶,轉身就去灶房間忙活了。
很快,兩碗大海碗的面條便被端上來了,只見湯清色紅,周圍點綴些肉片和蔥花,一股酸辣鮮香的熱氣撲鼻而來。
孟風眠嘗了嘗,給自己的碗裡又擱了些醋,側頭問顧昭。
“要不要再加一些,這面食就是要用上祈北這一地的醋才夠味兒。”
小二哥熱情,“哎,這位客人是個懂行的。”
“承讓承讓,我也是祈北這一地生養長大的。”孟風眠道。
顧昭抬起頭,正好撞進孟風眠瞧來的目光,他眼裡帶著分淡淡的笑意,談起往事,已然少了許多芥蒂。
她忍不住跟著一笑。
“那我也再添一點。”顧昭道。
孟風眠替顧昭添了小半湯匙的醋,顧昭嘗了嘗,忍不住道,“酸,又酸又香,還有股豬油的香味。”
孟風眠還未開口,旁邊的小二哥就道。
“是嘞,顧小郎你這鼻子靈,在出鍋的時候,是淋了些熱豬油,這一招我是特意從張伯那兒學來的,這一淋,面食就更香了。”
小二哥說著話,顧昭和孟風眠相視一笑,接著吃大海碗裡的面食。
不愧是用一根木棒敲打,使麵團成一張薄紙,在美食上有“一張紙,下到鍋裡蓮花轉”的美稱,這面食十分的有韌勁。
再配上酸辣鮮香的湯汁,秋日的夜裡吃上一碗,整個人從頭暖和到腳。
顧昭:“對了,少東家,你前兩日說的,在考場裡被長蟲咬的那人——”
店小二擺手,“哪裡記得,那都是我阿爺年輕時候的事了。”
“是一位王姓的老書生。”這時,一道上了年紀的聲音傳來。
顧昭幾人看了過去,說話的是多福客棧的掌櫃,只見他花白頭髮,留著山羊胡,個子中等,瞧過去倒是顯得有些富態。
……
第189章
“掌櫃的。”
顧昭打了個招呼,孟風眠微微頷首。
“阿,阿爺。”小二哥有些心虛。
見掌櫃的沒有特別的反應,他這才放下了心。
看來,顧小郎的那一聲少東家,阿爺雖然聽到了,但也沒和他計較,想到這,小二哥又抖擻了起來,殷勤的給掌櫃搬了個圓凳,嘴裡問道。
“阿爺,你餓不餓啊,我給你也來一碗面食?”
“不了。”掌櫃擺了擺手。
他看著這幾日清減不少的大孫子,歎了口氣,眼裡有憐惜之色閃過。
“阿爺不比你們這些年輕人,夜深了,吃了不好克化,這幾日鄉試,秀才公們忙,咱們泉哥兒也跟著忙,都瘦了,去吧,到灶房裡煮一碗給自己吃,回頭早些歇著。”
小二哥:“哎,那我給你燙壺酒,再來個小菜,喝兩盞,夜裡也好眠。”
掌櫃的:“好。”
小二哥去灶間忙活了,掌櫃看向顧昭和孟風眠。
“你們問的那被蛇咬的秀才公,我倒是有印象,可惜,著實可惜啊。”
想起了以往的時光,掌櫃上了年紀的眼睛裡有惋惜掠過,他撫了撫山羊須,長歎一聲,回憶道。
“那還是我年輕時候的事了,那是個老秀才,聽說早早就中了秀才,也曾意氣風發,不想,在鄉試一路上卻不順當。”
“回回考,回回差一點兒運道,屢試不第,說的就是他,最後,更是蹉跎成了兩鬢霜雪。”
“聽說那一次,他的文章做得極好了,可惜,還是出了這等意外,著實是件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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