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孟東君嘴角上揚。
他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瑩亮有光澤的手臂上,輕笑一聲,轉而負手而立,站在窗欞邊看著外頭明媚的天光。
不錯,是時候該讓他們知道了。
他們的王,他們的陛下,他們東梁不落的日神東君……已經從黑暗中蘇醒了,走過蒙昧的亡者之地,重新立於這一片天光之下。
終有一日,他會將天下從天啟手中重新奪回。
這天下,一定是東梁的天下!
暢想著復國大業,孟東君雙手撐在窗欞邊緣,一點點的捏緊,只見白皙的手背上有青筋暴起,如星的眼眸晦暗了一瞬,繼而青光一閃而過,鋒芒畢露。
就像那蜿蜒過草叢的過山風猛地挺起身子,脖頸膨脹,獠牙盡顯。
……
那廂,瞧見元一,顧昭的好心情去了兩分,她神情鬱鬱的踢了個石子到蘆葦蕩中,頓時,那兒窸窸窣窣的一陣動靜,蘆葦搖擺,飛出好幾隻綠頭的野鴨。
野鴨子嘎嘎的叫個不停,熱熱鬧鬧。
顧昭又踢了個石頭。
居然還有臉提風眠大哥?
多好的小郡王啊,就是被那祈北王府害沒的!
雖說那時的祈北王和當今的祈北王不是同一個人,不過,老子爹老子娘那般心狠手辣,整個祈北郡城百姓的性命都能算計,就為了縹緲的長生之道,可以想見,這越是富貴人家,心思越是貪婪狠毒。
隻恨不得便宜事都被他們家佔著才好!
那流著同樣血液的新任祈北王,再好能好到哪裡去?
至於孟風眠——
顧昭偏心眼的表示,那根本不是真的孟家人,那是苦主,和祈北王府就不是一路人。
想著這幾次偶遇的祈北王,顧昭又擰了擰眉,面有疑惑之色。
當真怪哉!
他瞧過去儀表堂堂又風姿出塵,自有一股光明磊落的氣質,還和孟風眠生得好生相像,不過,莫名的,她對他的感官就是不好。
顧昭的腳步停了下來。
沒錯,就是不合她的眼緣!
雖然氣息乾淨清冽,卻莫名的讓人覺得不踏實!
……
這一處靠近河堤,正值春日,綠柳成蔭,江面上偶爾有幾艘畫舫泛過,上頭點綴著或紅或粉的綢帶,有絲竹管弦的樂器聲從畫舫裡飄出。
輕紗漫漫,美人的身影若隱若現。
江面的野鴨子自得的遊過,在水面上留下點點波紋。
想著答應錢炎柱的麻仁香酥鴨,顧昭多瞧了兩眼綠頭野鴨,野鴨子閑適浮水,在眾人瞧不到的地方,那帶著腳蹼的紅掌不斷的撥水,忙碌得厲害。
可見,不論是人還是畜生,要想人前顯赫,人後肯定都要下苦功夫的。
顧昭搖著頭放棄了抓野鴨子的想法。
罷罷,野鴨子肉少,說不得還柴得很,哪裡有大番鴨來得肉肥油多!
……
顧昭上市集買了隻白毛的番鴨,又買了些菌子,花了半錢銀子,朝驛站的驛卒借了灶和鍋碗瓢盆,燒了一鍋熱水。
殺鴨褪毛剁鴨塊,忙碌得不亦樂乎。
隨著油熱,老薑塊拍扁入鍋,很快,大鐵鍋裡便有薑的香氣冒出,顧昭有條不紊的將鴨塊倒入煸炒,只聽“刺啦啦”的一陣響,白膩的鴨塊和熱油親密接觸,瞬間,驛站這一處的後廚只有鴨肉的香味飄起,霸道醇厚。
錢炎柱聞著香味來到廚房,瞧見拿著鐵杓子的顧昭,分外的詫異。
“顧小郎,你這是——”
“炎柱哥,你們回來了?”顧昭打了聲招呼。
錢炎柱點頭,“是啊,剛剛接大人到驛站。”
顧昭瞥了一眼,見他的視線還落在自己翻鍋的鍋鏟上,不禁笑了笑。
“今兒不巧,我去的不是時候,最後的兩份麻仁香酥鴨被旁人包圓了,這不,咱們沒有麻仁香酥鴨,吃一份菌菇鴨湯也是極好的,熱乎乎又滾燙燙的!”
錢炎柱感動,“我何德何能,還能吃到顧小郎燒的鴨湯,我來我來,仔細燙到。”
顧昭哈哈大笑,一個側身避過錢炎柱伸來拿鍋鏟的手,“不用不用,我自個兒忙就成,炎柱大哥快去擺碗筷吧。”
她說著話,見鴨塊微微透黃,這才握著水瓢舀了杓清水注入,瞬間,清水成了泛著油脂的澄湯。
灶膛裡,火舌孜孜不倦的舔邸著鍋底,木頭燃燒,時不時有嗶啵的聲音傳來,不見嘈雜,反添一抹寧靜。
不一會兒,只見灰白色的煙氣順著煙囪回旋上升,徐徐清風吹來,嫋嫋無痕。
……
飯桌上。
瞧著桌上的一甕鴨湯,還是靖州城那一處的口味,一行人都忍不住多添了一碗飯。
潘知州撫須:“這忙碌了一日,吃一碗熱乎乎的鴨湯才夠滋味,好!顧小郎有心了。”
“是啊,這一通忙碌可不簡單。”陳長史點頭附和,他的眼睛掃過甕壇,指著這一甕壇的鴨肉,笑道,“又要殺鴨,又要褪毛剁肉的,看來,咱們幾人在忙,小郎也沒得空閑。”
“大人客氣了。”顧昭笑了笑,“也是我自己饞了。”
酒酣飯飽,顧昭幫著錢炎柱和卓旭陽一道收拾碗筷,潘知州喚人上了壺清茶,攔住顧昭,道。
“顧小郎先不忙,我與你說說話。”
顧昭意外,“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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