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缸子伯被嚇得尿褲子了。”
一聲壓低的驚呼聲響起,被喚做缸子伯,也就是方才呸人的老漢面色羞窘得發青。
笑話!鬼貼臉這麽可怕的事,他就不信了,他們遇到了會不尿褲子!
他不丟臉,他一點也不丟臉!
……
汪仁鵬抬腳出了院子,三角眉一擰,凶氣頓起,他的目光掃了眾人一眼,最後落在汪驛丞的身上。
“大伯這是何意?”他瞥了一眼錢伯明,帶著被吵醒的不痛快,“難不成是為了傍晚時分,我找他不痛快了,您想了想,又決定替他撐腰來了?”
“大伯。”汪仁鵬幾乎是恨鐵不成鋼了。
“您清醒一點,大家都說親疏有別,親疏有別,您怎麽就不懂了?這就一個野種崽子啊,難道,您還嫌他阿娘做的事不夠給您丟臉的嗎?”
“夠了!”汪驛丞一聲暴喝。
隨即,他一巴掌劈了過去,身手之快,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那一巴掌已經蓋了個瓷實。
汪仁鵬側歪著頭,臉一下就腫了半邊,他吐了幾口血沫,接著吐了兩顆牙齒,說話都含糊了。
顧昭驚歎。
瞧不出來,這驛丞大人當真是老當益壯,身手很是可以啊,不愧是練家子。
與此同時,她掌心的元炁散了去。
汪驛丞親自拿麻繩將汪仁鵬捆了,別看兩人模樣生得像,驛丞大人還是老漢模樣,在他捆人的時候,掙扎的汪仁鵬就像待宰的鴨子一樣。
無力又弱小。
汪仁鵬含糊,“大伯,大伯?我是仁鵬啊,您的親侄子,沒有這樣幫著外人欺負自家人的道理的。”
他拚命的掙扎,在瞧到錢伯明和兩名驛卒拿著鐵鍬,走到院子西南角的那株柿子樹旁邊時,倏忽的,他的眼睛瞪得很大。
“不,阿爹阿娘,阿爹阿娘,救我!救我!”汪仁鵬幾乎是目眥盡裂了。
再看向汪驛丞時,他眼裡是濃濃的難以置信。
汪驛丞眼眸暗沉,“怎麽,我知道這事,你很意外?”
“小鵬,你是生得像我,可你只有皮囊像了我,你這孬種模樣像極了你爹,惡毒模樣又像極了你娘。”
汪仁鵬還在搖頭。
不,不能挖不能挖!
怎麽會被知道了?
明明,明明十幾年來都隱瞞得好好的!
黃心蓮和汪福林聽到動靜出來,瞧到這陣仗,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腳就是一軟。
黃心蓮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伸手就去掰錢伯明的手,瘋婆子一般的撒潑。
“做什麽做什麽?這是我家的柿子樹,是我家的風水樹,回頭傷到根壞了風水,我和你拚命。”
“……不許挖不許挖!你個野種崽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錢伯明一把將她推到地上,手中的鐵鍬一掄,最後在她的面門處停了下來。
“我打死你,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多乾脆啊,那不是便宜到你了?”
“你們一家就得去牢裡吃牢飯,睡臭烘烘的稻草堆,夜裡被大老鼠咬耳朵,被蟑螂臭蟲爬耳朵……”
“你放心,我和阿爹會好好的,你們一家三口行刑斬首的時候,我們都會瞧,回頭再放個爆竹慶祝。”
黃心蓮呼吸一窒,隨即,她一個咕嚕坐了起來,在那兒拍腿,撒潑的嚎啕道。
“天呐,鄉親們,野種崽欺到我家裡來了!狐媚子啊,浪蕩貨生的狐媚子迷惑人啊,大伯只要女人不要兄弟侄子了,我們仁鵬可是嫡嫡親的侄子啊!”
村人方才瞧著錢娘子的鬼影,心裡正發緊呢,他們都不想瞧熱鬧了,奈何腳下就像生了根一樣。
聽到黃心蓮這話,他們心中發苦,只能苦哈哈的表示,愛莫能助。
……
怕傷到錢娘子的屍骨,錢伯明和兩位驛卒挖得很小心,顧昭走了過去,“我來吧。”
只見一道元炁籠過,地上的黑泥如流水一般的流開,有簌簌的聲響傳來,與此同時,草席包裹的屍身也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錢多麗的鬼影出現在顧昭的旁邊。
“你,你!”黃心蓮瑟瑟發抖,“你是鬼……天呐,鬼,有鬼啊!”
被捆的汪仁鵬停了掙扎,他難以置信的朝柿子樹方向看去,面上駭然。
原來如此……
這十幾年的秘事會被發現,原來竟是世間有鬼。
……
“噗通!”只聽一聲巨響。
幾人看了過去,跪地的是汪福林,只見他用力的給汪福喜和錢娘子叩頭,驚惶不安道。
“是我,大哥,是我……都是我貪心了,是我眼饞你家的家財,所以心蓮在外頭胡說大嫂與人私通的時候,我沒有吭聲……仁鵬殺了大嫂,我幫忙挖坑填土,心蓮穿了大嫂的衣裳,裝作大嫂和人私奔……我也沒有反對。”
這話一出,小腰村眾人嘩然。
汪福林繼續磕頭,“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本事,是我沒教好仁鵬,大哥,瞧著我勸仁鵬饒了伯明一命,你也饒了我家仁鵬一命吧。”
他仰起頭,聲音淒厲。
“他是你嫡嫡親的侄子啊!”
汪驛丞面皮一跳。
村人交頭接耳,細碎的聲音被清風送了過來。
“也是,都是一家人,哪裡就到喊打喊殺的地步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