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婆……是他的姑婆……
姑婆知道他有危險,回來護著他了。
……嗚嗚,是他的姑婆啊!
孫三裡眼前的視線被眼淚模糊了,卻舍不得眨眼,隻貪婪的看著叉腰罵人的孫老太。
嗚嗚,真好。
他家姑婆做鬼了都還這般中氣十足。
下一瞬,他的視線撇過眼眸無情的鴟鴞,眼裡閃過著急。
姑婆,快走快走,這兒危險!
這是鬼鴞啊,村裡說了,鬼鴞出現不吉祥的!
不單單孫三裡瞧到了孫老太,李打鐵幾人被鴟鴞的黑氣纏繞,受到陰邪之炁影響,運勢低靡,幾人也都瞧到了孫老太。
李打鐵幾人麻木了。
罷罷,他們今兒算是長見識了。
屋裡明明沒人,窗欞上卻憑空出現的人影,長著兩張臉的鴟鴞,會說話的糞杓,如今再添一個從於副將腹肚裡出來的老太太,也不稀奇,也不稀奇,一點兒都不稀奇!
……
孫老太常年去市集賣沙梨,嗓門極大,再加上她守寡多年,兒女又都走在她的前頭。
以前時候,村裡很是有那多嘴長舌之人,說一些什麽她奪子孫壽,所以自己太太平平,兒孫卻沒立住的胡話。
要是自己不要強一點,她都得被村子裡的那些流言蜚語給生吃了!
是以,眼下她既然被發現了,那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當下就指著於常柊和鴟鴞罵個不停。
“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真是不知所謂。”鴟鴞冷笑一聲。
“呸!老太我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怕你啊!”孫老太使出農家老婦人罵街時慣常用的招數,當場吐了個唾沫過去。
此時她是鬼,這唾沫便是鬼唾,活人要沾了,那是陰炁入體,不死也得脫成皮的事。
不過,吐在鴟鴞身上,它只是覺得像被一塊小冰塊砸到了。
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鴟鴞沉下了眼,“雖然老了一些,予我做開胃菜還是成的。”
話落,就見鴟鴞振翅,猶如一道幽光一般朝孫老太襲去。
孫老太眼裡,就見它那尖尖的嘴要朝自己啄來,橘色的眼眸冰冷無情,裡頭還有一分饞意。
夭壽哦!
怪鳥吃老太太了!
孫老太閉眼,下一瞬,她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孫老太睜了隻眼睛偷偷看了一眼。
“嗬!”她嚇得倒退了一步。
只見鴟鴞就在她面前一臂遠的地方,它一身的黑氣被一道瑩白之炁束縛,正好卡在脖頸之中,此時,那前後兩張鴞臉都露出痛苦之色,一身黑霧濃烈的翻滾。
“是誰!”鴟鴞憤怒。
孫老太深諳趁人病要人命,她也不管是誰相幫,瞅著那花羽的鴟鴞,當即使出村裡老太纏鬥的第二招,扯頭花!
只見她鬼爪探出,抓住鴟鴞的花羽,奮力的往下抓扯,瞬間,此處飛花漫天。
顧昭都瞧愣了,眼裡閃過一道笑意。
鴟鴞吃痛,心中大怒,黑炁愈發的昌盛,顧昭順勢斷了纏繞在它脖頸處的元炁,同時手一揚,護著孫老太往後。
與此同時,她將言語化成絲線,傳入毛鬼神的耳中。
“尊神,此處便麻煩你了。”
毛鬼神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下一瞬,就見黑白之光炸開,光點細碎的綻開,頗為絢麗,鬼鴞驚怒,羽翅一振,此處風氣乍起,它視線一轉,倏忽的眼眸一利,目光盯著屋子的一處牆角根,喝道。
“何方鼠輩,竟然藏藏掖掖。”
毛鬼神的身影漸漸清晰。
“是你!孔家供奉的偷神。”
見不是顧昭,鴟鴞心裡偷偷的松了口氣。
“偷神,你我無冤無仇,深夜拜訪,所謂何事?”
毛鬼神心裡不痛快。
誰說無冤無仇了,這怪鳥欠它一口甕壇呢,再說了,它真討厭旁人叫它偷神,尤其是這等一口一個偷神的家夥!
“把它留下。”毛鬼神開口。
鴟鴞順著它手指的方向看去,知道它說的是衝虛道長,當即拒絕,道,“不成!”
衝虛道長著急,“鴞君莫要多言,這毛鬼神和顧昭那殺胚是一夥的,它都來了,仔細顧昭也要尋來了,咱們快走!”
鴟鴞眼眸一銳利,瞬間化作一道幽光和毛鬼神纏鬥在一起,於常柊手中的小劍拔出,足尖一點,身影忽前忽後,也加入了戰局。
毛鬼神雖然只有一人,暗地裡卻有顧昭相助,纏鬥一起時,納財炁的布袋法寶好幾次要兜上那花羽的鴟鴞。
衝虛道長急得幾乎要跳腳了。
“鴞君莫要戀戰,此乃毛鬼神行的緩兵之計,它定然是傳了訊息給顧昭,此時拖延我等,就等顧昭來將我等一網打盡。”
衝虛道長深吸一口氣。
以前不覺得,現如今才發現,這等暢快的呼吸,不惡臭又不惡心,究竟是何等的寶貴。
他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再回去了!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啊。
想著之前數月漚肥的日子,衝虛道長的心肝都打顫了,見鴟鴞和於常柊還在和毛鬼神纏鬥,他一狠心,厲聲道。
“鴞君,你是想落得和老道一樣的下場嗎?要知道,你方才可是破了孔家一口糞甕,回頭要是被顧昭那殺胚尋到,正好拿鴞君填這一糞甕的空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