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它花翅一振,於半空中盤旋,帶起陣陣罡風,空氣中起了無形的波動,屋內垂下的黃紗簌簌飄動。
鴟鴞步入虛空。
屋裡重新安靜下來,孟東君摩挲了下靈石,垂眸負手。
……
城南營地。
於常柊褪去外裳,準備歇下,這時,空氣中起了波動,他猛地回身,瞧著憑空出現的鴟鴞,銳利的眼眸一松。
“是鴞君啊。”
他想了想,又問,“陛下可是有啥指令?”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鬼鴞的聲音響起,還不待於常柊皺眉,鴟鴞腦後的那一張鴞臉上有人言傳來。
只聽那道聲音有些低,像上了年紀的老頭子的嗓子,沙啞又暗沉,還帶著一分詭譎。
“陛下吩咐了,不計代價,定要尋回衝虛道長。”
……
衝虛道人啊——
於常柊知道,和他們這些前朝遺族的後人不一樣,衝虛道人,那是實實在在的前朝人,經歷過那動蕩的年代,走過百年光陰,有大本事的道長。
便是這樣的道長,也折戟沉沙了嗎?
他心下一凜,沉聲應下,“是!”
……
巡夜隊伍裡,孫三裡腳步一停。
“三妮兒,怎麽了?”李打鐵問道。
“好像聽到鴟鴞的叫聲。”孫三裡皺了皺眉,難得的沒有計較李打鐵的這一聲三妮兒。
一同巡夜的兵丁張大頭側耳聽了聽:“鴟鴞的叫聲?我怎麽沒聽到?”
“嗐,就是有鴟鴞的叫聲,那也沒啥,咱們這兒是城外,眼瞅著天氣是越來越熱了,草木也越來越豐茂,有鴟鴞的叫聲多正常啊。”
他哈哈笑了聲,打趣道,“又不是龍吟鳳鳴,那才稀罕呢,你們說是不是啊。”
眾人跟著笑了笑,神情輕松。
孫三裡有些不安,“你們不知道,在我們山前村有一種說法,說鴟鴞又叫做鬼鴞,不吉祥的,每次它出現,一定會出事的!”
李打鐵用力的搓了搓孫三裡的腦袋,“好了好了,別這麽緊張,鳥叫聲而已。”
……
幾人巡夜經過於常柊的屋子,只見屋裡點了油燈。
昏黃的燭光充盈了屋舍,一道瘦削的剪影落在窗紙上,瞧那模樣,好似坐在案桌邊捧著兵書研讀。
李打鐵幾人瞧了一眼,又相互瞧了瞧,暗暗點頭。
於副將有在兵營!
自從上次討論過於副將憨奸後,他們幾人表面不說,暗地裡對於常柊都多了幾分關注。
這段時日下來,倒是不見他有甚出格的舉動,眼下見他在屋裡待著,一行人又放心了一些。
誰也不知道,窗欞上有著一道剪影的屋裡空無一人。
只見桌上的油燈燃著豆大的黃光,案桌邊空蕩蕩的,然而窗欞上,一道剪影做出輕輕打哈欠的動作。
接著,它起身,好似抻了抻手腿,油燈燃盡,剪影也了無蹤跡。
……
黑夜中,於常柊一身黑色勁衣的穿梭過密林,只見一隻鴟鴞盤旋於頂。
借著夜色的隱藏,他眉頭微蹙,眸光鋒利,細細的尋找衝虛道人的下落。
夜色愈發的昏暗了。
……
時間匆匆過,入夏好似在昨日,過了熱鬧的賽龍舟,轉眼又是小暑大暑。
此時日頭高掛,流金爍土,烏黑的蟬兒趴在高高的樹乾上,有氣無力的喘叫著,就連樹葉都打著蔫兒。
“阿奶,我去市集一趟。”
“哎,外頭天熱,早些回來,別到處耍!”
“知道啦!”
顧昭拉長了嗓子應了一聲,又衝掃院子的小令揮了揮手,這才闔上門,腳步輕快的出去了。
陽光明晃晃的落下,此時剛剛過了辰正時分,天氣已經熱得不成了,隨便動一動便是汗流浹背。
出了甜水巷,顧昭直奔驚春路的牛記糕點坊。
她點了些糕點,又點了兩份牛乳茶,特意讓牛掌櫃做成冰飲,擱到六面絹絲燈中,準備一會兒帶回去投喂她家表哥。
天可憐見的,這般熱的天,別讓她表哥熱掉毛了,回頭大白貓成斑禿貓就不可愛了。
“牛掌櫃,我先走了啊,回頭再將碗碟還你。”
牛犇犇抬頭,就見顧昭搖了搖手,人已經出了店肆,明晃晃的陽光落下,將她的影子拖長。
“哎,不急!”
……
街道兩邊店肆林立,夏日少風,寫了面酒等字的幡布都蔫耷耷的垂著,市集裡的攤販撐幾根竹竿,上頭蓋一塊粗布,粗布擋著日頭,囫圇的有一絲陰涼投下。
“賣梨子嘞,汁水飽滿,甜香可口的梨子嘞!”
“……”
“讓讓,讓讓,都讓讓!”
“砰!”下一瞬,只聽一聲籮筐倒地的聲音響起,瞬間,棕皮的梨子滾得到處都是。
“哎!你這人,你這人怎地把老太我的梨子踢翻了,不許走,你不許走!”
顧昭看了過去,只見滿地的沙梨滾落,籮筐倒在地上,一位穿靛青色土布衣衫的阿太拉扯著一人,她雖然瘦削,勁兒卻不小,此時正不依不饒的討伐著。
“老太對不住對不住,我有公事在身,動作著急了一些,真是對不住了。”錢炎柱苦哈哈的討饒。
他一邊被揪著領子,一邊踮腳,著急的往前頭看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