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慶嫂神情滿足,和顧昭嘮嗑了幾句。
她嗓門有些大,聲音爽脆,說起話來就跟珠子落玉盤一樣,和那微胖略顯笨拙的樣子分外不一樣。
“我這副耳璫啊,是前些時候,我家當家的進靖州城賣魚獲時候,特意給我帶的。”
“家裡獨獨我有這一份,家婆的那一份是銀手環。”
“前些天不是忙著收割稻子麽,也怪我,我這人臭美愛顯擺,就是忙著做農活,都得將這耳璫往耳朵上掛著。”
“嗐!不知什麽時候,這耳璫就丟了一隻,可把我心疼壞了。”
她一拍大腿,神情懊惱,隨即又轉為歡喜模樣,喜滋滋道。
“還好顧小郎今兒幫我尋回了,多謝多謝!”
顧昭聽她說話有趣,表情生動,忍不住輕笑一聲,也跟著湊趣道。
“嫂子,這說明啊,這耳璫和你有緣分,你丟了,它還能再回來。”
阿慶嫂聽後,叉腰暢笑。
“是是是,該我的跑不丟!”
她瞧著顧昭的眼睛更感激了。
這耳璫是金子打的,雖然小巧,卻也值不少的銀子,她家相公是一直安慰她丟了便丟了,等攢幾次魚獲再給她買,婆母嘀咕了她幾次敗家娘們,臭了幾天臉,到底也沒說什麽。
但阿慶嫂她自己難受啊!
她原先都想好了,相公給她買的這些首飾,她都要攢起來,等她家娃娃以後討婆娘了,兒媳婦孝順,她就慢慢的將這首飾給她。
到時啊,兒媳婦高興,兒子也高興,家裡和樂融融。
現在嘛,有首飾戴著的她也高興。
這小小玩意兒,可是能討三人高興哩!
前幾日丟了,阿慶嫂想著三人的歡喜都沒了,可是愁苦的連飯都少吃了兩頓。
夜裡輾轉反側,睡覺都不香了。
想到這失而復得的歡喜,阿慶嫂大嗓門笑得田野間,稻草人身上的衣裳都震了震。
“玩笑玩笑,還是要謝顧小郎的,就算有緣分,那也是你幫我尋回來的!”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阿慶嫂看了看日頭,想著還有兩木桶的衣裳被單沒有曬,幾步走了過去,矮身將扁擔重新擔在肩上。
她整了整木桶的麻繩,衝顧昭揮別。
“好了,顧小郎,我先家去了,還有活兒要忙呢。”
顧昭:“嫂子慢走。”
遠遠的,阿慶嫂熱情的聲音還朝這邊過來。
“空了去嫂子家玩耍啊,我家的院子裡有一棵大柿子樹,這時候掛果了,小郎摘一些放到大米裡,很快便綿軟香甜了,好吃著哩!”
雖然沒撿到這金晃晃的財氣,顧昭的心情還是頗好的,當下便應下了。
“成,回頭便去,嫂子不嫌我貪心多摘就成。”
“哈哈,不會不會。”阿慶嫂的聲音也熱情。
......
阿慶嫂的身影消失在田野間,顧昭又朝四處看了看。
她低頭瞧了瞧自己腰間系的荷包,動了動,裡頭哐當哐當的響。
顧昭仔細的回想自己方才撿銅板的方位。
唔,正東、東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正北……再湊上剛剛田埂裡,東北方位的這道金黃財炁,正好湊成了八方。
確實是五路財神,八方來財。
就是財薄了一些罷了。
顧昭歎氣:也是,她們玉溪鎮窮著嘞!
她頗為意興闌珊的將身上的八方來財符籙散去。
罷罷,這等符籙,還是擱城裡的店肆裡更好使一些,擱在人身上,只能撿些銅板這等偏財。
顧昭去河裡撈了條大魚,草繩一扎魚嘴,拎著活魚家去了。
撿財無用,還不如樟鈴溪裡撿魚兒來得實惠!
......
那廂,阿慶嫂擔著木桶家去。
她到了院子裡,手腳利索的架了幾個三腳的竹竿,又撿了角落裡的長竿,仔細用濕布擦淨,踮著腳將它擱在三腳竹竿之間。
忙活完了,這才將洗淨的衣裳和床單抖開,微微踮腳,將它們潑在長竿上。
陽光暖暖又明亮亮的照下,很快,院子裡便是皂角好聞的氣息。
“牛娃,牛娃?”
阿慶嫂在院子裡找了一通,沒有看見自家的孩子,也沒有瞧見婆母。
“奇怪,人都哪兒去了?”
她一邊擦著手,一邊在家裡尋著人。
阿慶嫂沒有虛言,她家的院子裡確實是有一棵又高又大的老柿子樹。
柿子樹很高,約莫四五丈,小燈籠似的柿子高高的綴著。
秋日樹葉枯黃稀疏,樹冠張開,暖暖的陽光落下,帶著豐收的喜意。
阿慶嫂找了一圈,沒有瞧見人。
她有些緊張,她知道自家相公是去樟鈴溪裡捕魚了,婆母公爹那是大人,不用她操心,但她家牛娃剛剛過六歲周歲生辰,還小著嘞!
“去哪兒了?”阿慶嫂並不放心的嘀咕,
“是爹娘帶去哪裡耍了嗎?嗐!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糟心!”
她在院子走了兩遭,瞧著灶間的鍋碗沒有洗,歎了口氣,又趕緊去做活兒了。
阿慶嫂閨名喚做江葵娘,是通寧鎮嫁過來的,嫁的夫家是長寧街的張慶喜,所以人稱一聲阿慶嫂。
十年前,江葵娘與張慶喜結親,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的,居然在她的喜堂上擱了兩把掃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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