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帚通瘟,吉位被汙,相當於是家裡請了瘟!
因為這,她好些年沒有子息出來,後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小孩身子骨還不好,不管白日還是夜裡,沒日沒夜的鬧人。
家裡人仰馬翻,各個口角不斷,不太平得很。
最後,還是請了桑阿婆瞧了瞧,問了鬼神,這才知道是家裡請了瘟,一通供奉下來,家裡才太平了,娃娃也好養了。
經了這一遭,家裡人也有些後怕,索性給娃娃取了個賤名,叫做牛娃,如今長到了六周歲,大名張祥祿,反倒都沒什麽人叫了。
……
忙碌時候,時間最是好消磨的。
等江葵娘忙得差不多了,她瞧了瞧日頭,已經暮色漸起時候,而家裡還不見公爹婆母和娃娃回來。
“嗐,這一個兩個的,到哪裡玩去了,也不交代人和我說一聲!可把我急死了!”
江葵娘氣悶的拍了拍腿。
她轉身回了灶房,將飯菜重新擱回鐵鍋中,蓋上鍋蓋悶住,這才抬腳出去尋人。
……
長寧街的青石板上有車輪子滾過,咕嚕嚕的作響,江葵娘步履匆匆的走在街上,雙耳的麻姑葉耳璫搖擺不停。
今夜燒魚,家裡的醬不多了,顧昭拎著醬瓶子,準備去前頭李叔的雜貨鋪肆打一些醬。
正好,她今兒撿了些銅板和碎銀的偏財,要是不花出去,心裡總有些不得勁兒。
荷包裡的銅板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
顧昭瞧到形色匆匆,微微蹙眉的江葵娘,有些意外的招呼道。
“阿慶嫂,怎麽了?”
江葵娘見顧昭,也不見外,連聲問道。
“顧小郎啊,你瞧見我家牛娃沒,我那公爹婆母也沒在家,這都飯點了,也不知道回來,真是的!”
“瞧到了。”顧昭點頭,指了下方向,“剛才,我在金花嬸子家旁邊的弄子裡碰到了他們,應該是家去了,你們走岔了。”
長寧街雖然不大,除了青石板的大路,旁邊還有些小道,眼下,江葵娘和她公爹婆母,正是一方走了一條路,岔開了。
……
聽到自家小子確實在公婆手中,江葵娘放心了下,連連道謝,道。
“多謝顧小郎,要不是你,我還跟那沒頭的蒼蠅一樣亂竄,行,那我也家去了。”
顧昭笑眯眯,“客氣客氣。”
她瞧著江葵娘耳邊的耳璫叮叮當當晃著,別說,雖然阿慶嫂的臉喜慶了一些,但有這耳璫掛著,倒也添了幾分的秀氣。
顧昭回神:“糟糕!”
家裡還等著大醬燒魚呢,可不敢再耽擱了!
顧昭的腳下的動作又快了幾分。
……
那廂,江葵娘往東面一拐,很快便瞧到了自家公爹和婆母的背影。
她公爹張立德背著手,手中拎著一袋紅袋子,還拿著一杆旱煙杆子,旁邊,她婆母孫氏一手牽著娃娃,另一隻手提著一塊煙熏的豬肉條。
顯然,他們今兒是走親戚去了。
江葵娘心裡一松,面上帶出恍然之色。
是了是了,應該是去六馬街的大姑姐張阿月那兒了。
她正想喊人。
突然,江葵娘見前頭的婆母孫氏搖了牽娃娃的手,側頭,壓低了聲音,小聲道。
“牛娃,噓!在你姑媽家聽到瞧到的事兒,可不敢給你阿娘知道,成不成?”
牛娃中氣十足:“成!”
孫氏欣慰:“乖孫孫,真乖!回去阿奶給你煮肉肉吃。”
“你瞧這肉,你姑媽熏得可香可好了,回頭阿奶擱飯裡,給你悶一鍋香香的熏肉飯,咱們牛娃吃兩碗,成不成?”
牛娃:“成!”
旁邊,張立德瞥了一眼,微微眯了眯有些老花的眼睛,他的聲音有些低,不以為意模樣。
“知道了也不打緊,都多久的事情了,牛娃不也沒事了嗎,都是一家人,葵娘要是還計較,那就是不懂事了。”
孫氏虎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頭子,你嘴巴給我放牢一點,別到時候牛娃沒有說漏嘴,你倒是在那兒嘴大漏風了。”
“我和你說,回頭要是給葵娘聽到了隻言片語,你瞧她那性子,會不會和咱們鬧?會不會和阿月鬧?”
張立德想了想。
這幾年,自家兒媳婦什麽都好,但是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兒,一定要咒罵當初往喜堂裡擱掃帚的人,那叫罵得難聽,祖上十八代都給罵了進去。
張立德繃臉。
“老婆子,以後啊,她要是再因為那事兒罵人,你可得攔一攔,往前不知道,現在咱們知道了,這喜堂的掃帚是阿月擱的,可不能讓她再罵得那麽難聽了。”
孫氏斜了個眼刀過去,“我能不知道?”
“她罵的祖宗十八代,那嫡嫡親的祖宗,不就是咱們倆了?你真當我傻啊,下次她再罵人,我就支使開她,讓她沒心思再罵。”
最後,孫氏歎了口氣,鬱鬱道。
“阿月也是糊塗,喜堂上擱什麽掃帚。”
張立德沒有說話。
因為是自家閨女在喜堂上擱了掃帚,害得他們家請了瘟,他認下了,但不代表他不生氣。
接下來,張立德和孫氏兩人俱是沉默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兩人中間的牛娃倒是很高興,小兒不知愁,他牽著孫氏的手走路,腳步一蹦一跳,手還得搖擺起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