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不解,“你又沒有性命之憂,何須救命?”
施展平忍著俱意看了一眼白骨,手指著它正待說話,突然,一道靈光就像是雷劈一樣劈中了他的大腦。
“是,是你。”
“是你將它帶來的?”
施展平打著磕絆,看著顧昭的眼睛滿是驚懼和懷疑。
俞昌娘也抖了抖,夫妻二人靠得更緊了。
顧昭不滿:“不懂就別瞎說,誣賴人!”
“這是丹珠的屍骨,不是我帶它過來的,是它自己尋來的。”
“你們既然都不願意承認丹珠是你們的閨女,那便讓血緣自己說話吧。”
顧昭黑黢黢的眼睛瞧著施展平和俞昌娘,月夜下平白的添了兩分滲人。
只聽她壓了壓聲音,繼續道。
“化骨尋親術法之下,丹珠的屍骨尋的是你們而不是張員外和員外夫人,這說明,你們就是她的生身父母。”
她的目光挪了挪,視線落在抓頭髮愣神的俞昌娘身上,毫不留情的將那遮羞布扯了下來。
“而你,害人不成反害己,害了自己親生閨女的性命,丹珠她對你求救,你視而不見,她這才心灰意冷的投了河。”
“是你,是你害了她!你是殺人凶手!”
顧昭最後這一句不輕不重,但它重重的落在俞昌娘的心裡,她眼裡一下便湧出了水光,喃喃不已。
“是我,是我......我害了自己的閨女,真的是我……”
施展平皺巴著臉討饒。
“我錯了,我們施家錯了。”
“丹珠是我們施家的親閨女,蘭馨不是,蘭馨是姐姐家的。”
“丹珠饒命,道長饒命。”
他畏懼的抬頭看了看,發現老樹下已經不見顧昭的身影了,還不待他喘一口氣,就聽到灶間裡傳來一聲驚叫。
施展平急急看了過去。
白骨森森的手指頭摳著窗欞,瞧過去骨頭脆,力氣卻不小,它很快便將窗欞的栓插弄斷。
黑發骷髏頭從窗欞裡擠了進去,探頭往下瞧。
施父坐在窗欞下頭的地板上,聽到動靜,他慢慢又僵硬的側仰著脖子,朝上看去。
四目相對。
骷髏骨動了動下頜,哢哢作響。
施父驚懼大叫,抱著流血的腳板在灶房裡胡亂的跳。
骷髏骨不解的歪頭。
怕啥,它只是尋到同宗血緣的味道,過來喊一聲爺爺罷了。
……
阿彌陀佛!死道友不死貧道,阿爹你頂住!
施展平在心裡胡亂的想著,急急的收回目光,丟下自家老爹和媳婦,跑回屋裡了。
......
小路上。
顧昭抱著妝奩盒子,抬腳往泊小船的河域走去。
大鱉扒拉著顧昭的肩頭,它的小眼睛瞧著哢哢噠噠跟來的白骨,問顧昭。
“顧道友,丹娘的屍骨怎麽辦?”
“入土為安嗎?還是葬在原來的水底?”
它是水族生物,自然不覺得屍骨葬在水底有什麽不妥。
顧昭正待說話,突然,她懷中的妝奩匣子瑩光大盛。
顧昭停住了腳步。
大鱉急急的掉了個頭,探長了脖子去看。
“這是......”
顧昭:“丹娘的執念已去。”
似在印證顧昭說的話,那瑩光化作碎光,似流沙一般一點點散去。
一陣風來,流沙似的碎光散漫在空中,似柔和的綢帛一樣繞著馮丹娘的鬼靈。
怨怒,悲傷,遺憾......萬般惆悵被碎光撫平帶走。
片刻後。
顧昭再看手中,那兒已經沒有那朱漆斑駁的妝奩匣子了。
“多謝道長。”
半空中,馮丹娘對顧昭行了個福禮。
八郎眼尖,“丹娘,你身上的衣服幹了。”
馮丹娘低頭,她攤開掌心看自己的手,不單單是衣服幹了,就連那久久浸水的皮囊褶皺也去了,頭髮上的水漬沒了,喉中乾渴盡去。
就連一直纏繞在身上,那水的陰冷也沒有了。
顧昭:“我沒幫什麽忙,是丹娘你自己勘破了執念。”
……
一行人來到河邊,八郎有些舍不得。
“丹娘,你要去投胎了嗎?”
馮丹娘搖了搖頭。
此生陰差陽錯,頗為困苦,來生......
她抬頭看了眼月色,到底是心懼那未知的來生。
八郎“噗通”一聲躍入水中,妖炁籠罩,它一下就變大了許多,四肢靈活的在水裡遊移,頗為歡喜道。
“那你還是跟我回龍宮吧。”
馮丹娘猶豫了下,輕輕點頭。
八郎多瞧了馮丹娘兩眼,突然道,“你們等我一下。”
說完,八郎鑽到了水底,水花一濺,泛起層層漣漪,這兒已經不見八郎的蹤跡。
......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
白骨蜿蜒著水漬而來,顧昭以炁托舉,讓它坐上了小船。
她在船尾撐了撐竹篙,小船微微漾開。
馮丹娘和白骨相對而坐。
馮丹娘伸手觸摸了下白骨,這下是不怕了。
顧昭手中用力,竹篙撐到水底的砂石,開口問道。
“你想在葬在何處?”
“張員外說了,他能為你立碑供奉。”
馮丹娘搖了搖頭,“姑爹姑媽心善,不過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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