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欠考慮了。”
……
最後,顧昭和張尚志施芸娘約好,雙方和馮丹娘相見的地方在通寧縣鎮的張家,顧昭會帶她過去,時間定在了落更之後。
張尚志:“麻煩顧小郎了。”
他從懷裡掏出兩個荷包,顧昭和桑阿婆一人一個。
桑阿婆拄杖去拿架子上的壽金,一邊疊蓮花元寶,一邊道。
“我的就不用了,沒幫上什麽忙,上次送嫁隊伍的銀子給得夠多了。”
顧昭也連忙推辭,“無妨,這也是我和丹娘的緣分,員外郎客氣了。”
張尚志不依:“嗐!二位和我還客氣啥?”
“咱們一碼事歸一碼事,再說了,你們哪裡沒有幫上什麽忙?你們幫我大忙了!”
“我還嫌棄這銀子傻白,輕易不能表示我的心意呢。”
顧昭瞧荷包:......
瞎說!銀子一點都不傻白。
圓圓胖胖,可愛著嘞!
......
時間過得很快,隨著蟬鳴聲,日頭從東邊爬到了西邊。
落日的余暉渲染了半邊天。
風貼著樟鈴溪的江面吹來,帶著一股潮濕的水意,白日曬得打蔫卷曲的樹葉也舒展開了身姿。
樟鈴溪。
顧昭撐著小船。
“八郎,你怎麽也來了?”
江面波光粼粼,一個斑駁的妝奩匣子在水中漂泊,它不遠處的地方,一隻大鱉四肢波動,怡然自得又快速的遊弋在水中。
大鱉探出水,小眼睛朝顧昭看來,聲音嚴肅。
“顧道友,丹娘可是我們龍宮的教養嬤嬤,可不能被人欺負了去,我來給她撐場面來了!”
大鱉表示,它身為龍宮裡的丞相,便是蝦兵蟹將,那都是它八郎的手下。
只有它能欺負的份,哪裡輪得到旁人欺負?
顧昭:......
馮丹娘心緒不寧,也不去睬八郎口中的教養嬤嬤了。
她已經聽顧昭說了當年發生的事情,一時間百感交集,低著頭好半晌說不出話。
顧昭瞧了一眼。
“丹娘,你要不想去,咱們就不去了。”
馮丹娘搖頭,一向柔順的神情出現了倔強。
“我要去!”
她伸手撫上那妝奩,聲音繃得很緊。
“我要再去問問她,我到底是不是她的閨女兒!”
顧昭撐著竹篙的手緊了緊。
馮丹娘投河的時間,是在瞧見俞昌娘之後的兩日。
如此一來,顧昭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定然是馮丹娘瞧見了親娘,心裡有了希望,卻又眼睜睜的看著親娘不認自己,甚至無情又嫌棄……
一顆心如墜懸崖,心生絕望。
......
船兒很快便到了張家。
張家屋外粉牆環戶,前頭不遠便是樟鈴溪的分支,顧昭停好船隻,伸手將江水中的妝奩匣子撈起,抱在懷中。
八郎著急,“我也想去。”
顧昭回頭瞧它,它動作頓了頓,只見一股妖炁環繞,再一晃眼,地上不見大鱉,只有一隻巴掌大小的小鱉探頭。
它張嘴就要去咬顧昭的褲腳。
顧昭彎腰將大鱉撈了起來,頗為驚奇的打量了幾眼。
“八郎?”
大鱉催促:“是我,顧道友,快走快走。”
……
顧昭低頭看懷中的妝奩匣子,馮丹娘的鬼靈藏在其中。
顧昭低聲道,“丹娘,我們過去了。”
馮丹娘輕聲:“恩。”
顧昭抬腳往前。
……
此時已經是落更時分,天色黯淡了下來,黑夜為通寧鎮披上了黑色的紗衣。
張家處處點上了燈火,大門未關,屋裡的燭燈和院子裡的火盆將這處照得很亮。
張尚志已經將施家一行人請來了。
此時一行人等在堂屋。
因為前幾日鬧得不愉快,此時兩家人涇渭分明,老錢氏焦急的探頭等著,施父和施展平有些坐立難安,面上還帶著一分不情願和懼怕。
俞昌娘心神恍惚,短短幾日,她頭上便爬了白發,整個人顯得憔悴又蒼老。
……
腳步聲傳來,高坐上的張尚志眼睛一亮,起身道。
“顧小郎來了!”
他快步將顧昭迎了進來。
“顧小郎請上座。”
顧昭點頭,“張員外客氣了。”
張尚志的視線掠過顧昭肩上的小鱉,雖然好奇,但是想著這等高人擅長佔卜之術,說不得這是佔卜的龜殼,至於它為什麽是活著的......
張尚志搖頭,他要懂,他就不是員外郎了!
顧昭動作輕巧的將妝奩匣子放在旁邊的空座上,抬頭掃視過眾人,開口道。
“馮丹娘的鬼靈棲身在這匣子中,她就是你們施家丟的姑娘施丹珠。”
顧昭這話一出,周圍靜了靜。
施父緊鎖眉頭,施展平有些畏懼的往後退了退,他瞧著妝奩匣子的目光有些躲閃。
老錢氏老眼裡浮現水光,操勞了一輩子的手有些顫抖,她張了張嘴,沒有聲音出來,
最後,有些心酸的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俞昌娘不接受的搖頭,“不不,她不是,蘭馨才是,蘭馨才是我的孩子。”
顧昭將這一幕掃在眼裡,心裡歎息了一下。
這一家子,竟然只有隔輩的奶奶認馮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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