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這般真切的照顧著大豬,到了年底殺豬吃肉時,她還特意多吃了一碗豬骨湯,多香多好吃啊。
桃三娘眼裡有淚。
她桃三娘在那胡道夏眼中,何嘗不是一隻大豬呢。
顧昭看著她落淚,帕子是沾濕了一條又一條,忍不住開口道。
“別哭了,拿出你昨夜打我的姿態,那般威風的桃三娘比較適合你。”
桃三娘委屈。
將人家變成小小一隻的是你。
現在嫌棄人家不如先前勇猛彪悍的也是你!
呵!男人!
桃三娘拭去眼角的淚意,斜睨了顧昭一眼,頗有兩分昨夜拿大舌頭抽人時的詭譎陰冷。
除了身量還跟不上。
顧昭:......
“這樣就對了。”
她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自己的仇便要自己報,甭管那人是叫胡道瞎還是胡道聾,咱們找到他便是,一定要讓他將吞下去的,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你都是這般厲鬼了,還對他心軟什麽?”
桃三娘:“我沒有心軟,不過是尋不到他罷了。”
顧昭:“沒事,一日尋不到,咱們便多尋一日。”
顧昭沒說的是,她覺得桃三娘一定會再遇到胡道夏的,樟鈴溪的江水既然將她帶到了玉溪鎮這一片地界,興許,那胡道夏也在玉溪鎮上。
顧昭將手攤在桃三娘面前,“上來吧,我送你回燈籠。”
桃三娘意外。
顧昭:“既然你不願意化怨,那咱們便不化怨了。”
“這樣也好,你就留著這一口怨氣,回頭找那姓胡的算帳,讓他不死也得半殘,怎麽處置都隨你。”
“但是你得在燈籠裡先待著。”
桃三娘還待說什麽,顧昭打斷了。
“你是大鬼,還是一身怨氣的大鬼,要是讓你回了鬼道,我是不放心的,等你和胡道夏的恩怨消了,你自然化去怨氣了結前緣,到時你愛去哪裡,我都不管。”
“至於你那嬰靈。”
顧昭頓了頓,最後道。
“倒是有一個法子能夠化去它的執念。”
桃三娘一下便將頭昂了起來,“道長,是何方法,您盡管說,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會去做的。”
她的語氣停歇了片刻,這才繼續道。
“畢竟,這是我欠它的。”
顧昭:“鬼生子,坊間也有過這樣的怪聞,不知道你聽沒聽過。”
桃三娘遲疑的點了下頭。
“是棺材子嗎?”
顧昭點頭,“是,卻也可以說不是。”
棺材子那是母親懷胎十月,或者接近足月,在母親死後入殮的時候分娩出來的孩童。
因為生時便是母忌,又在母體裡感受了大量的陰氣,可以說說是生時便逢大陰。
然而,在母體死亡的情況下,孩童還能掙脫出一條命,可見是個命硬之人,恰好合了那枯樹逢春的意頭,本也帶著大量的生機。
生機即是靈。
這樣大陰又有靈性的孩子,生來便能窺探陰陽,是最有天賦的走陰人。
顧昭:“你們和他們不一樣,不說你死了好一段時日了,就是你那嬰靈,它在你腹中才二三月的月份,你便是想生,它也生不出來。”
桃三娘聽得認真,忍不住問道。
“那該怎麽辦?”
顧昭:“你以鬼靈孕育它,懷胎十月,再以鬼身將其分娩下來,讓它以靈的形態在人間走一遭,時間到了,他自會了去心願,入這輪回。”
“不過,這般方法,對你的鬼靈影響頗大。”
桃三娘眼睛倏忽一睜,忙不迭的應道。
“我不在乎,我可以的。”
顧昭:“成吧。”
顧昭尋了朱砂和黃符,當場畫了一道安胎符,隨著元炁的注入,黃符瞬間漂浮在半空中,是謂靈光成符。
符籙沒入桃三娘的肚子,她瞬間感覺肚子那兒暖暖的,那是她自從死後,久違感受到的溫度。
桃三娘的手指拂過腹部,一時間,面上帶上了兩分貪念。
隨著符籙的入體,她能感覺到嬰靈不能再出來了,不禁問了顧昭這個問題。
顧昭:“這是自然,你見誰家婦人懷娃娃的時候,會時不時的把娃娃拿出來啊。”
“再等兩個月,你還會像凡間婦人一樣,肚子變大,經歷分娩,鬼生子鬼生子,雖然是鬼,但和人生子沒有區別的。”
顧昭瞧著桃三娘的表情,問道。
“你還要繼續嗎?”
“不要的話,我便將符籙之炁化去,此時還能反悔,等再過一段時間,便反悔不得了。”
桃三娘咬了下唇,點頭,“要。”
她摸了摸肚子,低頭出神。
這些日子,一直是鬼嬰陪著她。
它是她的孩子,也僅僅是她一人的孩子。
顧昭瞧出了桃三娘心裡的想法,開口道。
“你放心吧,你以鬼靈身份孕育它,它定然是隻屬於你一人的,它生父的骨血,早在你身死的那一刻便消散了。”
顧昭以掌托舉桃三娘,將她送回了六面絹絲燈,這才重新躺回床上。
“終於可以睡覺了,舒坦!”
顧昭閉眼,拿臉蛋蹭了蹭被褥,上頭滿滿的是陽光味道,好聞又舒心。
......
日頭一點點的偏西,六馬街上,胡青珊正在院子裡收衣裳。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