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在地上滾了滾,栓插被松動,機靈的咕咕鳥一下便從裡頭飛了出來,半點不理會悲痛欲絕的主人,翅膀拍了拍便到半空中了。
小潘轉而去抓婆子,大力的搖著:“啊,它飛走了,你賠我的咕咕鳥,你賠你賠你快賠!”
婆子:......
忽然,那飛在半道上的鳥兒忽然好像聞到了什麽味兒,那豆大的眼睛突然一凶,叫聲淒厲極了,隨即朝下俯衝而來。
利爪和尖嘴居然是衝人群中的班笑舸去的。
班笑舸瞧見那斑鳩,臉色也是一變,往旁邊的小廝身上一鑽,嘴裡大聲喊道。
“快快,快打了那鳥兒。”
美人在懷,小廝還不待心猿意馬,就被班笑舸那有些大公雞一樣的粗嗓子嚇回去了。
嘖,他家夫人人美是美,平日裡聲音慢條斯理捏著聲音倒也還過得去,就是一急啊,這嗓子實在是掃興致。
一時間,這許家門口鬧哄哄的。
小潘目瞪口呆的瞧著,在班笑舸的吩咐下,眾人不追王婆子等人了,改成去打那發瘋似的咕咕鳥。
沒一會兒,那鳥兒翅膀上的羽毛都被人扯了下來,落了一地鳥毛。
小潘悲痛欲絕,悲愴的喊道,“天呐,我的咕咕鳥,你賠,你們賠我的鳥。”
他顫抖著手捧起地上只剩一口氣的斑鳩,紅著眼睛掃過眾人,小胖肉的臉上連眉毛都在說著他的傷心。
“你們賠我的鳥兒。”
踢鳥籠的婆子有些不以為意,“小子,你道這是在哪裡?這是許文書許大人的宅子,莫說是一隻鳥了,就是......”
“張媽!”班笑舸厲聲喝了一聲。
被稱為張媽的婆子頓時不敢再說話了。
班笑舸掃過眾人,目光落在捧著斑鳩的胖夥子時,眼裡閃過厭惡。
本是高興的一日,全給這個小子和這鳥兒搞砸了。
“給他幾兩銀,莫要再掰扯了!”
下人接過班笑舸手中的銀子,拿到小潘面前,“小郎,給。”
小潘:“呸!拿著你們臭銀子給小爺爬開!滾!”
“告官,我這就去告官!今兒我非得好好的告告你家許文書許大人!”
說罷,他恨恨的掃了這許家一眼,撿起地上的鳥籠轉身走了。
張媽有些不放心,“夫人,那渾小子不會真的去告官了吧。”
班笑舸陰著臉,“讓他告,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子罷了,他當那衙門是他家啊,他想告就告的嗎?”
“我去梳洗一番,你尋些人再包一艘寶船,咱們得去玉溪鎮將小姐的屍身帶回來。”
“哪裡有自個有家,還葬在外頭的道理!”
小廝婆子面面相覷,這等橫死的,還是雲英未嫁的,本也不能入那祖宅啊,葬哪裡不是葬?
當然,他們可是不敢反駁夫人的,當下便應下了。
……
靖州城府衙。
小潘捧著斑鳩,一路朝後宅跑去。
“爹!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那許文書家的人打了我的咕咕鳥,爹,我要告官!”
潘知州回頭,瞧了一眼自家兒子,虎了下臉。
“胡鬧!”
小潘悲痛欲絕,“爹,不是旁的鳥,是我的咕咕鳥啊,上次那瞎眼道人給我算了,咱們家的夙願就是寄在這鳥兒上的。”
“眼下的咕咕鳥都要沒了,咱們家的夙願也就完成不了,天呐,咱們潘家的祖宗要死不瞑目了。”
潘知州的面皮跳了跳,良久歎了口氣。
“尋龍,咱們潘家的祖訓你難道忘了嗎,切不可信那等道人神婆和尚之言。”
小潘,也就是潘尋龍一頓,別扭道。
“那成吧,你不替我的咕咕鳥出頭,總得為許文書的閨女兒出頭吧,她這才回家兩天,人就在許家沒了,許家半點不吭聲,說不得就是被害了的。”
潘知州肅容:“當真?”
潘尋龍點頭:“自然,我親眼瞧見那許家偷偷摸摸的去買棺槨了,嗐,還用紅布遮遮掩掩的蓋著,就怕別人瞧出來一樣。”
“肯定是想趁夜裡偷偷埋了!”
潘知州連忙吩咐皂隸走一趟。
這鳥出事他沒法過問,這人出事了,他總有理由過問了吧。
潘知州歎了口氣,拿出帕子打濕替潘尋龍擦臉,嘴裡念叨,手中動作卻輕。
“好了好了,爹再給你拿銀子,你再重新買一隻,更大更威風的,成不成?”
潘尋龍哼哼,“不行,我要找大夫救我這斑鳩鳥。”
潘知州:“成成,你別哭別鬧,怎地都成!”
瞧著潘尋龍胖臉上的紅鼻頭,潘知州在心裡哎喲喲的直叫喚。
可憐的兒喲!
當然,面上他還是嚴肅模樣。
.......
許宅。
班笑舸等人正待出發,突然來了一行皂隸,點了名要請班笑舸和許文書上堂一問。
許靖雲頗為不解,“怎麽了這是?”
班笑舸難以置信:“那小胖子真的去告官了?就為了一隻鳥兒?”
許靖雲聽完由頭後,突然問道,“是不是十四五歲模樣,手中拎了芙蓉籠的小胖子,皮膚特白,瞧過去有些憨,有些懶散模樣。”
班笑舸遲疑的點了下頭,“……還有些刁鑽。”
許靖雲一拍大腿,“壞了壞了,那是知州大人家的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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