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
顧昭回過神,走到茶花樹的樹下,摸了摸茶樹的樹乾,環視了周圍一眼。
這棵樹種在籬笆牆外頭,不遠處便是一處屋舍,可以看出種這棵茶樹的人是用了心的。
茶樹的周圍用石頭做成花圃,在靠外的地方鋪了鵝卵石,瞧過去整齊乾淨極了。
涼風習習吹來時,就這樣坐在樹下,風動樹搖,滿樹的花開,舒適極了。
杜世浪伸出手攀附在樹的枝乾上,骷髏洞的鬼眼也似有了溫情。
“轉眼間,這樹都這般大了,唉,我也死了這麽多年了。”
顧昭詫異:“這是你家的樹嗎?”
杜世浪點了點頭,“是啊,我家娘子過門那一年,我和她一起挑了這株山茶,又一起尋了石頭,砌了這花圃種了它。”
“唉,我是個身子不中用的,有了孩子後,家裡花銷大了一些,我就想著多乾一份活,就跟著人家去山裡挖石頭,挖石頭苦啊......身子吃不消,回來後心口一痛,人就沒了。”
杜世浪想著妻子這些年獨自拉扯孩子長大,眼裡閃過黯淡。
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乾看著,大多數時候還是渾渾噩噩的遊蕩。
顧昭遲疑了下,問道,“你以前沒有這麽瘦吧。”
杜世浪詫異:“道長厲害,連這都算得出來,我是近來才瘦得厲害,我還想著是不是因為我在外頭遊蕩太久了,時辰快到了。”
顧昭:“……你是不是很久沒回自己的陰宅看看了?”
杜世浪更是驚了。
“是啊。”
半晌後,他喟歎。
“生時忙碌著碎銀,死後才知道陪伴才是最重要的,我,唉,我舍不得回去長眠啊。”
杜世浪的語氣平靜,莫名的,趙家佑和顧昭卻聽得心酸了。
顧昭沉默片刻,開口道。
“你的陰宅可能出現問題了。”
顧昭伸手撫摸上山茶樹粗糲的枝乾,上頭一股不詳之炁。
“俗話都說,一命二運三風水,三分陽宅七分陰,好命不如好運,好運不如好風水。”②
“你眼下這般瘦削,顯然是陰宅出了變故,瞧著這山茶樹的模樣,陽宅也已經影響到了。”
杜世浪驚了,急急道,“是不是這棵樹不行?嗐,以前種樹的時候,我們那就有阿婆不讓種,說這茶樹斷頭,不吉祥的。”
後來他出事死了,附近更是有人說這話。
這樹是他和他家娘子一起種的,長得又這般好,他家娘子實在沒有舍得,這才留住了這株樹。
難道這十多年過去了,居然這個時候再來出什麽么蛾子?
顧昭攔住了杜世浪虎視眈眈山茶樹的眼神,無奈道。
“你聽我說完啊。”
“山茶樹是有斷頭樹一說,但它斷頭樹的緣由人們只知道其一,而不知道其二。”
“你家要是沒有這棵山茶花,陽宅早就被謔謔了。”
杜世浪啊了一聲,聲音悻悻。
“道長,是我心急了,您繼續說。”
事關家人,他連您字都出來了。
顧昭也不賣關子,直接道。
“你的陰宅受到了影響,煞炁反映到了陽宅,山茶鎮宅辟邪,自然收斂著這煞炁,你別看這株山茶花開得旺盛,其實內裡已經被腐蝕空了。”
“盛極而衰,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等山茶樹受不住這煞炁的時候,花朵便會瞬間全部落下,沒有了擋煞的山茶,陽宅自然會出岔子。”
顧昭又摸了摸山茶花,山茶樹搖搖擺擺,似在回應。
頓了片刻,顧昭看向杜世浪,這才道。
“所以才會有山茶花斷頭,門前種茶斷子絕孫的說法,然而大家並不知道,是山茶樹擋了一段時間的災,而不是招災。”
到時枯樹對門前,自然家中禍事淚連連。
杜世浪急了,抓著那管子的白玉肛塞,鬼影嗖的一下便不見了。
趙家佑看了一眼顧昭,問道,“眼下怎麽辦?”
顧昭攤了攤手,“等一等吧,既然瞧見了就是緣分,自然要幫扶一二。”
“再說了,要不是有這位杜哥,咱們說不定得在那幫蜂門中人手裡栽跟頭呢。”
趙家佑結舌:“不會吧,都送到府衙門口了。”
顧昭下巴一昂,意指趙家佑的胸膛處,那兒還藏了那張頗有味道的銀票。
“怎麽不會了,有錢能使鬼推磨。”
更何況是府衙,到時候上下活動走一走,那幫人在牢獄裡都還能逍遙快活!
“梆,梆梆。”
“三更天,鳴鑼通知,平安無事。”
州城的更夫敲響了梆子,踱步從這附近走了過去,聲音沉沉如洪鍾。
趙家佑藏了夜翹燈,應景的打了個哈欠,“都三更天了。”
顧昭正在替這株山茶化炁,想著搶救一二,聽到這話,想了想,回頭道。
“咱們等他到五更天,五更天未回,咱們就先回去吧。”
五更天人途鬼道交錯,那杜世浪也得回鬼道了。
四更天時候,杜世浪終於回來了。
他慌慌張張模樣,急道。
“道長道長,不好了,我那陰宅發大水了!”
......
第45章 (捉蟲)
“發大水?”
顧昭接過趙家佑手中的夜耀燈,將它往山茶樹上一掛,燈裡有流螢飛出,它們繞著滿樹的山茶花瑩瑩飛舞,美輪美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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