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哥,你鼻子靈,你幫我看看,這些人身上還有沒有財炁。”
杜世浪的心情有些低落,並不動彈。
顧昭也不讓人白乾貨,三根香火下去,杜世浪吃人手短拿人嘴軟,鬼影飄忽忽的遊蕩過那白花花的肉條子之間,掐了幾團肉腚子,回到顧昭面前,不無遺憾的搖了頭。
“沒了。”
顧昭瞧著撲地不起的安城南,感慨道。
“這能當老大的,確實是有過人之處。”
安城南懊惱,他真該被龍君拖下河一了百了的淹死了。
那也比眼下的情況好。
起碼一世英名還在!
明日過後,不說他老蔫兒了,就是整個蜂門都得成為黑白兩道的笑柄。
安城南以胸捶地。
他對不住祖師爺啊,天老爺,他這是造了哪門子孽,竟然遇到這等愣頭青的殺胚啊!
顧昭莫名:“......這是瘋了?”
......
風吹跑了似紗的薄雲,月亮羞答答的露出了容顏,泄下一片的月華。
顧昭以炁化水,清凌凌的水龍朝地上那圓管的白玉湧去。
片刻後,顧昭拿出一方素帕子,還不待她抬腳過去,背後一陣鬼炁化風卷了過去。
杜世浪枯瘦的手撿起那管白玉。
顧昭頓了頓,招呼趙家佑道,“走吧。”
瞧著地上的一片狼藉,蜂門眾人心頭一片懊惱。
白忙活了,除了一地濕噠噠又臭乎乎的髒水,啥收獲都沒有。
......
兩人一鬼行至茶花樹下,顧昭和趙家佑停住了腳步。
顧昭衝杜世浪拱了拱手,道。
“今日叨擾杜兄了,千裡送君,終須一別,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
杜世浪瞧了眼顧昭,臉上刷的流下了血淚,哀哀道。
“道長慈悲心腸,這東西就留給我吧。”
這冷不丁的兩行血淚在骨撾臉上淌過,顧昭都嚇了一大跳。
趙家佑連忙往顧昭身後一躲,探頭道。
“有話好說,哎哎,你一個大男鬼,不興哭哭啼啼的。”
杜世浪捏緊了那白玉的圓管,鬼音裡都是悲切與憤懣。
“瞧那大胖子被道長丟到府衙門口,顯然是犯了大罪的人,不公平,這世道不公平......憑什麽我這樣老老實實的人就得生是窮人,死還得是窮鬼......”
“我一個死鬼只能用木頭的九竅塞,那大胖子還活得好好的呢,就用了這等上等白玉的肛塞……嗚嗚,我這心裡難受啊。”
說著說著,杜世浪又拿頭去撞那茶花樹。
說來也怪,這茶樹搖搖晃晃,上頭的茶花卻半分不掉,朵朵嬌豔,便是夏初時節,這花還開了滿樹都是。
顧昭多瞧了兩眼這茶花樹。
趙家佑不解,“什麽是九竅塞?”
杜世浪的鬼影忙著撞頭,沒有顧上回答趙家佑。
顧昭收回目光,解釋道。
“《抱樸子》內篇中曾言,金玉在九竅,則死人為之不朽。”①
“所以,人死了收斂的時候,為了保存屍身不腐,在世的人會用金玉來封死人九竅。”
顧昭指了指自己的眼鼻口,繼續道。
“分別為眼瞼,耳塞,鼻塞這些各兩件,還有口中含玉琀,的肛塞和陰塞。”
趙家佑夾緊腳。
娘嘞!死了可真慘,叮叮咚咚塞這麽多東西。
顧昭沒有注意到,繼續道。
“當然,富貴人家用金玉,尋常百姓家沒有金玉,便會尋木匠做那等木九竅塞。”
從金玉到木頭,質量上跌了沒有十成也有八成,自然效果差了許多。
不過這也是尋常百姓人家對亡者的殷殷之情,聊表心意罷了。
趙家佑又瞧了一眼那撞樹的鬼影,只見他哭哭啼啼臉上帶著血淚,一頭乾枯的黑發也披散了下來。
搭著那骨撾臉,怎麽看怎麽滲人。
趙家佑別別扭扭:“顧昭,那啥玩意兒......咳,這肛塞就給它算了。”
他吞吞吐吐繼續道。
“怪埋汰人的,難得他不嫌棄,就給他了唄。”
趙家佑這話一出,撞樹的杜世浪頓時停住了動作,窟窿洞的眼睛殷殷的朝顧昭看來。
顧昭:......
“成吧成吧,就給你了。”
“多謝道長,多謝這位小哥了。”
杜世浪桀桀怪笑了兩聲,撩了撩亂發,捏著那管白玉塞,笑得陰沉陰沉的。
趙家佑結巴:“不,不客氣。”
白玉管裡塞了一張銀票,這等紙鈔,杜世浪表示他在陰間多得很,都通貨膨脹,不值錢了。
當下便將那銀票摳出來,丟了回去。
顧昭和趙家佑一瞧,乖乖,居然是五千兩的通兌銀票。
顧昭:“家佑哥快收好,這老蔫兒當真蔫壞,居然還藏了這麽大一張銀票子,當真是狡兔有三窟啊。”
趙家佑內疚,“怨我,那時真言符貼下去沒有問清楚。”
顧昭不認同了,“是他太狡猾了。”
真言符下去,那老蔫兒直說家當都在船上和身上,這可不就是身上麽!半點沒有假話的。
誰能想到,還有人能藏了東西在那裡!
一藏還堅持了數年。
也不容易!
顧昭總結:“對旁人心狠,對自己也一樣心狠,是成大事的主兒。”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