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迷戲曲的人早早的便搬了自家的板凳過來,大家夥都是看了幾十年戲曲的人,這戲新不新鮮,那是一下便瞧出來了。
小小的戲台,短短十幾步便能從天涯走到海角,簾幔一拉一開,老旦蒼勁的唱腔便起了,隻一嗓子就抓住了眾人的心神。
台下的鄉親忍不住喝彩了一聲。
張尚志不住的拱手,打人群裡來回走,寒暄道。
“大家不要客氣,今兒是我閨女兒大喜的日子,呵呵,大家吃好聽好,一會兒那些菜啊,還要打包帶好!”
有年紀大的老漢一把拉住張尚志,開口道。
“哎,尚志侄兒,你今兒怎麽請了這出戲,這出《枯木逢春》的戲曲,可是好幾十年前的唱腔了。”
老漢故意板臉,手一用勁,皺眉道。
“不新鮮不新鮮!”
“張員外糊弄我們鄉親了!”
……
“冤枉啊!”張尚志喊冤。
“天地良心,為了這出戲,我特意跑靖州城尋了這當紅的戲班子,又加了銀子,這才給我排了排,重新唱這出戲的,叔你別看它唱腔老,去哪兒都聽不到了哩!”
張尚志神情激動,就差拍胸膛保證了。
老漢睨眼:“哦?”
“真!半分不虛!”張尚志拱了拱手,繼續道。
“叔不喜歡這出戲嗎?見諒見諒,我那閨女托夢來了,點名想聽這出戲的。”
張尚志說完,笑呵呵的將自己的袖子從老漢手中薅走,繼續往前和其他人寒暄去了。
老漢繼續看前頭。
怪哉,怎地一個小姑娘鬼還喜歡這出戲了?
難道地下的戲班子不給力,還在排著這老戲?
……
戲台上,老旦的大嗓沉了沉,老漢收回心神。
罷罷,這老戲也有老戲的滋味!
老旦退下,青衣出場。
粉衣水袖映襯,她面上的妝容勾勒出嫵媚,一個抖袖,一個抬步,無一處道風流,卻處處顯風韻,台下的村民聽得如癡如醉,時不時的叫好。
......
熱鬧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在咿咿呀呀中,帷幔落幕,曲終人散。
月亮爬上了樹梢,清風吹來朦朧的雲紗,這一片月華被輕輕遮掩。
夜愈發的深了。
……
玉溪鎮,涯石街。
桑阿婆和小盤小棋早已經歇下,迷迷糊糊中,外頭似有鑼鼓喧天的熱鬧。
一支迎親的隊伍熱熱鬧鬧的打玉溪鎮的街道走過,前頭的新郎官胸前帶著一朵綢緞的大紅花。
只見他面如冠玉,一雙黑黢黢的眼眸就似天上星一般的明亮。
他臉上掛著歡喜的笑意,打馬走在街上。
在他旁邊,一位粉衣紅比甲的媒人婆子,此刻甩著帕子扭著肥碩的臀,走出喜慶的步伐。
他們身後是一頂八抬大轎子,吹嗩呐的漢子鼓脹著腮幫子,嗩呐朝天,奏出一曲熱熱鬧鬧的鸞鳳和鳴。
今兒是衛平彥和趙刀巡夜,兩人何曾見過這等場面。
趙刀青白著臉,一把拉過衛平彥,兩人躲在一座石獅子樣式的石雕後頭。
趙刀顫抖著腿,幾乎要嚇尿了。
“平彥侄兒,這……”他正想問衛平彥可有什麽辦法,側頭就看到衛平彥連頭髮絲和眉毛都豎起來了。
趙刀:......
饒是此時緊張時刻,趙刀心裡也不忘驚歎。
這顧家一門都是能人啊。
平彥侄兒也不差,怕的時候,旁人是汗毛倒豎,他嘞,這是炸毛了吧!
趙刀不再將希望寄托在衛平彥身上,他轉而去瞧地上的大黑狗,壓低了聲音,急切道。
“大黑,好大黑!”
“快去尋顧昭過來。”
他頓了頓,眼淚都掉下來了。
“你要是慢了,我們就都活不下去了!”
“半夜三更,紅轎子,新郎官,迎親隊伍......除了新郎官和媒婆,他們都沒有眼睛!”
“……這,這是鬼娶親,大凶啊!”
趙刀壓低的嗓子淒厲,眼裡是淚花。
大黑和衛平彥同時抖了抖。
……
第61章 (捉蟲)
趙刀:......
“你們抖什麽抖,我都還沒有抖呢!”
“快去快去,一定記得和顧昭說一聲,這是十萬火急,火燒眉毛的事!”
趙刀捏著鼻子,掐著細嗓子將大黑趕走。
“汪!”
知道嘞!
大黑小小聲的汪了一聲,身影跳入黑暗中,前後蹄子跑動,兩下便不見了蹤跡。
趙刀微微松了口氣,他拿眼睛偷偷的覷了一眼衛平彥,心道。
這兩家夥不行啊。
還是和昭侄兒一道巡夜更踏實一些!
衛平彥較真,他學著趙刀的模樣捏住鼻子,幾乎是以氣音說話。
“趙叔,你錯了。”
趙刀:“什麽?”
衛平彥低頭,目光落在趙刀打擺子的兩腿上,認真道。
“你也抖了。”
趙刀:......
他做了個抹脖子殺雞的動作,眉毛倒豎。
“閉嘴!”
“話真多你!”
衛平彥委屈:明明話最多的就是趙叔了。
......
兩人擠在大石雕的後面,大氣不敢出一聲,瞧著那迎親的隊伍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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