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喃喃:“......真是,瘋了。”
大黑咆哮了幾聲,除了白骨,此處已經尋不到那林中吉亡魂的氣息了。
它哼哼了幾句,這才罷休的跟上了顧昭,重新躍回六面絹絲燈中。
那廂,孟棠春和柳菲卿像老頭老嫗一樣,兩人老眼昏花,嘴裡也碎碎念念的念叨著要將孟風眠挫骨揚灰。
顧昭想了想,有些不放心,決定自己葬了孟風眠。
她以炁化風,掌風拂過,地上的孟風眠站了起來。
人群中有片刻的嘩然。
曲煙結巴,“動了,三公子動了。”
安山道長歎了一口氣。
元炁包裹著那把黑背的彎刀,一點點將它從孟風眠的胸腔處退了出來。
“錚!”利刃飲血,錚然入鞘。
隨即,元炁化成絲線,沾染著孟風眠傷處的鮮血和雷霆之力,一點點的將那外翻的皮合。
傷口一點點的愈合,直至化作一根線。
做完這,顧昭的臉色白了白。
活白骨,生人肉,又豈非易事,她體內的元炁一下便去了大半。
安山道長歎息。
便是外表愈合,內裡道心已經在雷霆之力下湮滅,生機已滅,不過是無用之功罷了。
顧昭瞥了他一眼,沒有解釋。
既然有人途鬼道,死亡在顧昭眼裡,它便不再是終點。
孟風眠這一世心口受刀,倘若放任不管,來生,這刀口會凝成一道凶線。
凶線,於壽數終究是有妨礙的。
顧昭低聲:“風眠大哥,願你下一世萬事順遂,平平安安。”
……
天空還下著雨,顧昭解下披風的系帶,將它披在孟風眠的身上。
孟風眠閉著眼睛,瞧過去像是閉目休憩一般。
顧昭替他將帽子帶上,她抬頭看了一眼。
黑袍籠罩,孟風眠臉頰兩畔散落幾縷灰白的發,神情安然,雖然身子已經泛涼,形容卻並不可怖。
做完這一切,顧昭燃了三根香,煙氣凝聚,一隻白鶴憑空出現,它仰長了脖頸,長鳴一聲,馱著孟風眠,羽翅一振。
地上頓時飛砂走礫。
眾人忍不住抬手拿袖子遮了遮眼,再放下時,此處已經不見孟風眠的屍骨。
天畔一個白鶴的白點,眨眼便不見了蹤跡。
……
安山道長拿出酒葫蘆喝了一口悶酒。
曲煙著急:“那顧小郎把公子帶去哪裡了?”
安山道長:“安葬吧。”
他瞧了一眼王爺和王妃。
畢竟,這可是萬兩白銀的懸賞,別說萬兩了,便是百兩千兩,缺錢的人連命都能不要,還會怕缺德嗎?
安山道長歎息:“這樣也好,誰也不知道風眠小友葬在何處,也不會被擾了死後的清靜。”
他除了是郡王府的小郡王,還是玉溪真人的轉世,說不得便又有人心生貪戀,再起貪婪。
曲煙著急,“可,可是......唉!”
他泄氣的跳了跳腳,踮腳看天邊,那兒已經不再有其他的動靜了。
柳菲卿和孟堂春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多生氣了一會兒,兩人便脆弱的病倒了。
......
夜黑風高,顧昭帶著孟風眠到寶船的時候,顧秋花還沒有睡下。
聽到動靜,顧秋華一下便爬了起來。
“昭兒啊,沒事吧。”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看著顧昭身後一身黑衣的孟風眠,瞳孔緊了緊。
這冷不丁的,顧秋花被嚇了一跳。
“哎喲喂!嚇了我一跳。”
“昭兒,這位是?”
顧昭心情有些低落,“我之前和你們說過的熟人,祈北郡城的小郡王,風眠大哥。”
借著寶船甲板處燃著的燈籠,顧秋花將孟風眠的面容瞧了個清楚。
她愣了愣,脫口道。
“哎,這位小哥我也認識。”
顧昭側頭,“恩?”
顧秋花拉了拉顧昭的手,一副巧了不是的模樣。
“喏,那披風就是他給你表哥的,我不是給你講過了嗎,那時你表哥遇到雨水,身上開始化貓,他慌得不行,我們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公子,那披風就是他給的。”
“就是這位公子!”
顧昭回頭又看了一眼孟風眠,心裡更難受了。
風眠大哥這般好的人。
顧秋花沒有察覺,熱情道。
“你們餓了吧,我去煮點吃的,夜裡不好克化,吃點魚片粥怎麽樣?”
顧昭失落,“不要了,風眠大哥已經死了。”
顧秋花臉上還掛著笑意,“什麽不要,來者是客。”
她都已經要往船後頭走了,突然,腳下的步子一停,有些僵硬的回頭,遲疑不已。
“昭啊,姑媽剛才好像聽錯了什麽話了。”
是已經要睡了,不是已經死了......吧。
奈何她的顧昭侄兒不給面子。
顧昭垂頭喪氣,“姑媽,你沒聽錯,風眠大哥已經死了。”
顧秋花心下一跳,差點沒有繃住面皮了。
......
顧昭安頓好孟風眠,又被顧秋花拉到一旁。
顧秋花壓低了聲音,“昭啊,你打算怎麽做?”
顧昭:“明兒買個棺木,去給姑爹和曲叔挖墳的時候,尋個好地方,葬了風眠大哥。”
顧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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