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風眠還未說話,孟堂春便接話了。
“不錯,他叫做林中吉。”
“是來祈北郡城尋富貴的。”
“哈哈!”孟堂春攬過柳菲卿,笑得得意。
“待我夫妻二人修行功德圓滿,我定然厚葬此子,追封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為他的妻兒蔭封,光宗耀祖,以此感念他為我帶來太歲,此物上能長生,下能抵千軍萬馬!”
“你們瞧見祈北郡城了嗎?我有太歲,種菌庶民,整個祈北郡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哈哈,以後我一路纏食,直逼京城,就連那金鑾座椅上的陛下也是我的子民!”
孟風眠聲音嘶啞:“瘋了,真是瘋了!”
“道長,我爹娘他們......還有救嗎?”
孟風眠又回頭看了一眼孟棠春和柳菲卿,眼裡都是悲痛。
不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的!
他阿爹阿娘......他們不是這樣的。
韓道人歎息一聲,“此物至邪,它能無限的放大人心底的欲望,欲望似溝壑,那是怎麽填都填不滿的。”
“倘若我沒有猜錯,此物不是太歲,不,應該是說,它是墓中寄生出的半身,形如太歲,卻與太歲功效天差地別的欲壑。”
孟風眠重複,“欲壑?”
韓道人點頭,“它形如肉狀,攀附著石棺成長,那石棺裡的葬者,定然是心有萬千不甘,欲壑難填,即便是死去,他的靈魂也得不到安寧,一身骨肉化作這欲壑,攀附著石棺,一日日的成長。”
直到重見天日,吞了這半城的百姓,以人血壽數壯大自己。
安山道長著急,“師兄,那王爺和王妃?”
韓道人歎息:“傀儡罷了。”
孟風眠握緊手中的刀,哽咽不已。
“求道長指點。”
韓道人歎息了一聲,他低垂長眉,收斂了眼裡的萬般思緒,再抬眼,裡頭一片坦蕩悲憫。
“倒是有一法,說不得可保王妃和王爺的性命,只是......如此一來,風眠小友你倒是少不得要冒險了。”
孟風眠拱了拱手,“道長但說無妨。”
安山道長也催促,“師兄莫要賣關子了,快說快說。”
韓道人:“此法名為引渡。”
他的視線在孟風眠身上掃過,繼續道。
“風眠小友,我會以你的身子為符紙,再以朱砂繪下符籙,到時,你這身子便是天羅地網,我再將這欲壑引渡。”
“你和王爺王妃有親緣,你又是難得的七殺星命,欲壑貪婪,定會從王妃王爺身上,引渡到你的身上。”
“到時,我以你體內的符文控制住它,再將其誅殺。”
“如此,可保王爺王妃。”他頓了頓,“亦可保祈北郡城萬千百姓。”
安山道長有些忐忑,“師兄?此法有些不妥。”
“如此一來,風眠小友不是就有性命之危?”
“師弟,所以我說冒險了。”
韓道人瞥了一眼安山道長,不徐不疾道。
安山道長莫名的有些不安。
韓道人撚了撚胡子,從懷中掏出兩張符籙,遞給了孟風眠。
“此為雷霆符,你將其附在刀刃上,刀尖直捅王妃王爺心口之處,雷霆之力下,這欲壑方可滅去,只是如此一來,欲壑如那困獸,說不得會惡撲,它的觸須還蔓延著半座城,到時,不單單王妃王爺命危,就是那些百姓,說不得也得被吸成了人乾。”
孟風眠看了看周圍,他的目光落在那半滿之月上,此時月色朦朧,好似長了毛似的。
片刻後,他松了松手中的刀,目光看向韓道人。
“道長,麻煩為風眠畫符。”
安山道長驚呼,“風眠小友!”
孟風眠抬手製止,“我知安山道長的心意,只是,此事畢竟是我爹娘引起的,祈北郡城那般多的百姓……”
孟風眠想起這段日子,父吃子,子吃母……各種的人間慘劇,說不下去了。
他不為爹娘,也得為郡城的百姓著想。
安山道長歎息一聲,不再出言了。
孟風眠拱手:“麻煩韓道長了。”
韓道人沒有說話,他的眉眼沉了沉,目光落在孟風眠的心口處。
玉溪真人,這一世,沾染了世間人情,人間百味,你的道心圓滿了嗎?
我且幫你看上一看!
......
第70章
月色朦朧晦澀,夏風涼涼的吹來,帶著嗚嗚咽咽的幽鳴聲。
安山道長覺得有些冷,他看了一眼赤身的孟風眠,又看了一眼師兄韓道人,心裡有些忐忑。
“師兄......”
“噤言!”韓道人頭也不抬。
他一手端著青瓷碗,裡頭裝了他秘製的朱砂,另一隻手持著一把細管的狼毫。
狼毫沾染朱砂,如筆走龍蛇般的在孟風眠皮肉上落下複雜的符文。
月色朦朧,饒是周圍有數盞燃燒的火盆,這裡也顯得鬼炁森森的。
火光時不時的跳躍,在孟風眠低垂的面色上,投下一片陰影,瞧不清神色。
他的身子瞧過去瘦削,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因為常年習武,衣裳下的肌理緊實,無一不透著力道之美。
此時,皮肉上繪了鮮紅的朱砂,有種詭譎的豔麗。
孟風眠如冠玉的臉上沉靜如水,並不見緊張。
反倒是一旁看的安山道長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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