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阿爹說了,修道之人最重要的便是隨心隨性,昭侄兒想回祈北郡城,那便不該攔著他。
顧昭提著六面絹絲燈,和顧秋花揮了揮手,乘著寶船上的小竹筏去了祈北郡城。
白日時不覺得,這一到夜裡,祈北郡城確實有一股不一般的氣息。
顧昭想了想,燃了三柱清香,喚出一隻白鶴,隨著元炁入體,縹緲的白鶴身體凝實。
顧昭身子一躍一翻,瞬間躍到了白鶴身上。
顧昭:“鶴兄!”
白鶴知意,它仰長脖子,長長的唳鳴一聲,羽翅一拍,馱著顧昭便到了半空中。
周圍都是罡風,顧昭眯了眯眼睛,往下頭凝神看去。
這一看,她便愣住了。
只見無數細小如絲如管的東西在半空中延伸,它的一端在祈北郡城的各個地方,城東城西城南城北,處處都有。
城東的地方,那管絲格外的密,然而不論這些絲管在何處,它的另一頭都在同一個地方。
絲管裡有暗紅的顏色在流淌,它們隨著風微微搖擺,整個祈北郡城好似被一個瞧不清模樣的龐然大物,悠閑又怡然自得的攏在身下。
“噸噸,噸噸。”
“餓,還是好餓......”
空氣中似乎有呑咽流水的聲音,伴隨而來的,還有貪婪且不知饜足的喟歎。
顧昭震驚了。
“天呐,這是什麽鬼東西!”
……
第69章
“梆,梆梆!”
“三更天,鳴鑼通知,平安無事!”
下頭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古樸又厚重的梆子聲傳得很遠,一慢兩塊,喚回了顧昭怔楞的神志。
她的手緊了緊白鶴的毛羽,目光又朝下頭看了一眼。
此時三更天,家家戶戶緊閉門窗,萬籟俱寂,除了少數幾戶人家,所有人都吹了燭火。
黑暗中,那些管絲輕飄飄的浮動,漾著不吉的紅光。
顧昭指了個方向:“鶴兄,咱們去那兒!”
“唳!”
白鶴知意,它仰長脖頸長鳴一聲,羽翅一振,順著顧昭手指的方向朝城東飛去。
白鶴飛得越來越低了,雖然不能再俯瞰,但視野卻也更細致了。
顧昭小心的瞧了一眼那管絲,它好像真的是透明的顏色,管壁似肉非肉,而且有彈性。
顧昭對比了兩根一粗一細的管,粗的那一根,裡頭流淌的暗紅液體更多,隱隱有腥臭之味,細的那根,裡頭流淌的液體少,又或者是沒有。
瞧過去像是在蟄伏一般。
顧昭忍著欲惡之意,探手要捏一捏這管絲。
不想這東西好似有知覺一般,它立馬察覺到了危險,倏忽的綻開。
暗紅色的血裹挾著白膩細碎的管壁,猛地朝顧昭面門處襲來。
顧昭:不好!
白鶴急急的後退,顧昭手訣一番,面前平空的出現一條火龍。
火龍以昂然的姿態迎上那散漫四溢的管絲和暗血,只聽一陣“嗶啵嗶啵”燃燒的聲音,遠遠的似有一聲呢喃喟歎,輕聲不輕不重,好似不痛不癢。
顧昭驚魂未定的看著半空中掉落的灰燼,再看周圍似管似絲的東西,暫時不敢輕舉妄動了。
她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麽。
不過,她的直覺告訴她,被這東西沾染上就麻煩了。
很快,顧昭便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直覺了。
……
白鶴帶著顧昭避開那漫天飛舞的管絲,下頭傳來一聲呼痛呼救,顧昭側耳聽了聽,指了個方向。
“鶴兄,救人要緊,咱們先去那兒!”
白鶴於半空中急急的掉轉了個方向,隨即俯衝而下。
顧昭順著聲音尋了過來。
這是一處院子,月亮傾瀉著朦朧的月華,男子對著月夜猙獰著牙口,他的嘴角處沾了一塊血肉,身下的人是他的娘子,此時正在嗚嗚的哭痛。
“郎君,是妾身啊,不要......不要吃了我。”
男子咀嚼了下口中的那口肉,喟歎又滿足。
“我知道,娘子,我就吃幾口,隻吃幾口好不好?太餓了……娘子,我忍不住了,對不起。”
“……你不是一向最看重為夫嗎?今兒還聽你說自個兒胖了,娘子,你就分我幾口肉吧,就幾口……為夫不貪多……”
“別怕,咱們很快就一樣了。”
女子嗚嗚哭著,“不,我不說自己胖了……嗚嗚,好痛啊,幾口也好痛。”
“救命,救命啊!”
顧昭瞧得分明,她的傷口處從男子口中沾染了什麽,那東西好似被血肉孕育,倏忽一下,隨即慢慢的延長生長為似管似絲的東西。
只是,此時這管絲纖細又透明,像發絲一般。
它貼著男子腦處的暗紅管絲,不斷的往源頭遊弋,只等被那龐然大物接收。
那時,女子的皮肉便不再香甜,她也成了她家夫婿一樣的存在。
顧昭震驚,“人瘟,這就是人瘟。”
……
片刻後。
顧昭抿了抿唇,一臉肅然,手中手訣不停。
乾為天,風地觀……火天大有!
隨著她手訣的翻飛,火龍朝那如絲如管的東西襲去,空氣中一股皮肉燃燒的惡臭。
顧昭以炁化風,掃開男子,從一人高的地方躍了下來,兩步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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