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道長迷茫,“師兄?”
“你是我師兄嗎?”
韓道人瞥了他一眼,“說什麽胡話,我神魂有沒有被侵佔,你還瞧不出來嗎?”
安山道長沒有說話。
是的,他的技藝雖然不如師兄精湛,但總不至於一個人有沒有被惡鬼附身還看不出來。
那麽,既然這真的是自己的師兄,為什麽又這般陌生?
安山道長:“師兄,你這是在做什麽?”
“你要對風眠小友做什麽?”
那廂,地上那欲壑已經一點點的沒入孟風眠的心口處,孟風眠臉白得像死人,豆大的汗珠打濕了額畔的碎發,向來冷漠的臉無端的多了幾分豔麗和詭譎。
與此同時,他眼眸的眸色也在邪惡的白和正常的黑中來回變幻。
那是孟風眠的神魂和欲壑在做抗爭。
韓道人沒有說話,隻緊緊的盯著半跪在地的孟風眠。
……
曲煙已經被嚇住了,侍衛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他們本欲上前,待看到不遠處一下子成老嫗老頭模樣的王爺王妃,腳下的步子是怎麽也邁不動了。
和人對打,死也死得清楚。
如此滲人的場景,不該是他們這般凡俗武夫能對抗的,每個人臉上都有著畏懼。
……
凝氣不成,安山道長如何不知,定然是師兄趁自己不備,對自己做了手腳。
他一把抓起曲煙腰間的刀,奮力的朝韓道人劈去。
韓道人寬袖一拂,一道風氣驟起,直接將安山道長摔出了一丈遠。
安山道長撲在地上,狼狽的吐了一口血水。
韓道人分神,居高臨下。
“師弟,師兄太失望了,咱們師兄弟幾十年的兄弟情誼,居然不及你和風眠小友短短一年的情誼。”
“果然,你也是貪慕玉溪真人的名頭,想著趁他微末之時,行巴結之意。”
“放你娘的狗屁!”安山道長唾了一口飛唾過去。
他本就不是多正經的道人,喝大酒抽大煙說大話,除了逛窯子,他安山道長五毒俱全。
聽到這話,自然沒什麽好性子。
韓道人抬袖,寬大的袖袍將那飛沫擋了擋。
他也沉了臉,“聒噪!”
一道風氣甩過去,安山道長臉頰上的皮肉一下就腫得老高。
安山道長不服氣,吐了口中的血水和一粒牙,囫圇道。
“你這宵小小人,只會暗地裡下手,待老子修為恢復,不打得你滿地找牙,我就不叫安山!”
韓道人不和他磨嘴皮子,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地上半跪的孟風眠。
突然,孟風眠抬起來了頭,聲音甕甕,似從腹腔處出來。
“多謝老道成全。”
韓道人瞧著孟風眠眼睛處的白翳,倏忽的仰天暢笑,“哈哈哈,不錯不錯,恭喜華老爺子了,這身皮囊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
甕甕的聲音裡也有暢快。
“我還道這玉溪真人難以對付,不想,卻也不過爾爾。”
孟風眠心口處,欲壑甕甕的聲音裡有著輕視。
韓道人默了默,歎息道。
“輪回一事,讓人心生畏懼,前世縱然是移山倒海的大能,死了便就是死了,再來一世,有可能是山澗間的一棵松,也可能是水中一蜉蝣,泯然於芸芸眾生之中,於紅塵苦海中浮沉掙扎。”
“這,倒也怪不得風眠小友。”
韓道人說了一句公道話,“作為不能修煉的凡人俗子,他倒也不錯。”
韓道人說到這,撚起自己剩下半截的眉毛,輕聲笑了下。
孟風眠體內的欲壑沒有再說話。
安山道長難以置信。
“師兄,這……你怎麽和這東西相識?難道,這一切都是你籌謀的?”
安山道長臉上太過震驚了,事已成定局,韓道人也頗為志得意滿。
他撚了撚白胡子,臉上帶著慈悲之意,一舉一動,還是那般的老神仙風范。
“不錯。”
事已大成,埋在心底不說,猶如那錦衣夜行,如何讓人暢快。
韓道人暢快的笑了一聲,指著白翳的孟風眠,對安山道長道。
“和你介紹一下,這是玉溪鎮的華老爺子,華元初,呵呵,我給王爺的神仙種,便是他那處尋來的。”
白翳對上安山道長,微微頷首。
明明是孟風眠那風華正茂的面皮,卻一下有了老者的感覺。
天空灰蒙,韓道人瞧了一眼,心道。
不容易啊,幾百年的籌謀,就在今日了。
韓子清也不記得自己換過多少個名字了,數百年前的張道人,李道人,小道童,為了逃避六道輪回,他每次在壽數將亡之時,籌謀一個頗為有天資的童子,將其收為徒弟,再以秘法轉移二人的命胎。
就這樣,他以金蟬脫殼的方法,活了百年又百年,他做過皇宮裡的國師,后宮的妃子也曾是他的紅粉知己。
他也曾如毛頭小子一般,為著心愛女子的容顏長存,炸了幾十個丹爐,就為了煉製那鴆鳥佔巢的秘藥。
韓子清喟歎,“這樣回回尋覓童子,我也累了。”
最關鍵的是,兩百年前一次祈雨,他被一條大白蛇咬了,那蛇毒蔓延得很快,那一次,他差點等不到命胎的更換。
他倦了,也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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