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笑舸手一僵,隨即若無其事道。
“怎麽會?”
“相公如此情深,姐姐又怎麽會怨你?”
許靖雲歎息:“是啊,我和翹娘情深緣淺啊。”
他摸了摸班笑舸的手,安撫的拍了拍,歎道。
“難為你了,笑舸,我時常把你想做翹娘,真是難為你了......這些年來,你的心裡是不是也不好受?”
班笑舸帕子捂了捂唇,眼裡是說不盡的情意。
“相公說的是什麽話,笑舸能常伴相公身邊,便是天大的福分了。”
“你還不知道笑舸的情義嗎?為了能伴在相公身邊,笑舸可以什麽都不要,心狠手辣,目無法紀倫理綱常……就算被人說做喪心病狂,自甘下賤都不怕!”
許靖雲繃了臉,“又在說什麽胡話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就算記不起來過去,找不到娘家,又有什麽要緊?”
班笑舸:“好,我不說了......”
她柔柔的依偎靠近許靖雲,臉頰蹭了蹭他不是太寬闊,卻有些溫暖的胸膛,心裡喟歎。
相公,你永遠不知道,她為了來到他的身邊,吃了多少的苦頭......她斬絕過往,改頭換面,就是為了能有這一刻的歡愉。
……
被人這樣依戀,許靖雲心中放柔。
他接過班笑舸手中的銀梳,替她梳了梳發,閑話道。
“唉,轉眼咱們也老了,你瞧你,都有白發了……”
班笑舸緊張,“什麽白發?我老了嗎?”
她上下摸著臉和頭髮。
這張面皮也會老嗎?
許靖雲失笑,正要寬慰一二。
忽然,他的視線又掃過梳妝台的銅鏡,正好此時班笑舸背對著銅鏡,一頭烏發又入了那銅鏡中。
許靖雲心中無端的一寒,在那一刹那,他感覺那銅鏡中的背影頓了頓。
這影子就不像是笑舸的,好似鏡中的影子是另一個人的……慢慢的,慢慢的,她要轉過身來了......
“嘭!”
“哎喲!”
許靖雲一把推開了班笑舸,神情有些慌。
班笑舸被推得一個踉蹌,手一撐桌子,那細嫩皮上頓時紅腫了一片。
班笑舸抬頭:“相公!”
許靖雲:“你自個兒待著,今兒我去珠娘那兒,你自個兒待著啊。”
抬頭的班笑舸只看到許靖雲匆匆離去的背影。
……
“嘭!珠娘!珠娘!又是珠娘!”
班笑舸一把掃掉桌上的杯盞,聽到動靜的丫鬟低著頭默默的進來。
班笑舸:“滾出去!”
丫鬟又出去了。
班笑舸胸膛起伏,顯然是氣狠了。
珠娘生得容貌圓潤,雖然容貌不顯,卻格外的好生養。
許靖雲那兩個小子都是出自她的腹肚,這叫班笑舸怎麽不記恨嫉妒?
……
片刻後。
班笑舸紗衣款款的走到雞翅木的梳妝台旁坐了下來,對著鏡子重新梳發。
她一邊梳,一邊喃喃。
“難道真的是我老了嗎?”
纖細又白嫩的手撫上了那如花且帶著風情的臉龐,不管如何保養,這三十來歲的人就是不如年輕時候。
臉皮是松了一些,眼角出現了細紋,骨頭好似粗大了一些……
班笑舸猛的湊近銅鏡,眼睛裡有驚恐。
“天哪,我這是長斑了嗎?”
摸了一會兒斑點,她抖著手去朝桌上的胭脂水粉摸去,小刷子沾了粉,細細的將那小小的斑遮了過去。
但那等粉遮的,哪裡有天然無瑕的來得妥帖。
倘若她從未擁有,那她便也不奢望,就是擁有了又失去,這才叫人心慌。
班笑舸冰涼的指間撫上臉頰,眼裡盈盈欲泣,半晌後嗚嗚的哭起來。
“沒有這張臉,我該怎麽留住許郎?不不,我絕對不要再見他對我棄之如敝屣的模樣了。”
班笑舸打起精神朝銅鏡看去。
倏忽的,她想起了今日撿骨時,那呂婆婆說的話。
喃喃不已:“是了是了……”
“你那腹中的孩子很可能是棺材子,甭管是你做鬼將孩子送走了,還是有人挖了你的墳,救了孩子,既然孩子還活著,它是不是也像極了你?”
“呵呵,呵呵......哈哈哈。”
聲音從一開始吃吃的笑聲,壓得很低很低,到最後越來越暢快淋漓。
班笑舸一隻手朝銅鏡探去,另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臉,眼裡似有癲狂,瀲灩的桃花眼亮得讓人心驚。
“表妹,相公不盡心找孩子,我會盡心的,放心,我這做姨娘娘的,總要疼愛疼愛孩子……你說是嗎?”
她摸了摸銅鏡。
似喟歎一般。
“你說,那孩子是個女孩子嗎?她該有十四歲了吧,是不是也生了如此美麗的桃花大眼兒?”
“……只要一眼,那等玉樹臨風的書生郎,從此眼裡心裡都是她?”
半分不顧及有人對他一往情深,心裡,眼裡,夢裡......都只有他一人。
午夜夢回,看著他為你沉迷,痛苦嫉妒就像長了齧齒的鼠蟻將人的良心咬爛撕毀,直到一顆噗通跳的紅心爛了心腸......
“呵呵,呵呵……”
班笑舸趴在梳妝台上笑了一會兒,再抬目,眼眸是一片委屈的紅,她恨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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