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池讖,看看大醫師。
心道,你們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點。
她眼尾輕勾,眼底笑意卻淡了些,輕聲道:“看來你們並不想好好談,那便算了。”
說話間,任平生看著雲淡風氣的,聲音甚至還帶些笑意。
然後直接一刀扎進了池讖的右肩。
緊接著身影一閃,直接出現在了大醫師的身後,掌風襲來,轉眼間就將大醫師控制在了掌下。
任平生涼聲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既然鬼王不願將肉.身歸還於我,是為了這位大醫師的話,那若大醫師沒了,不就沒有這種擔心了嗎。”
任平生原也不想殺了大醫師,她借機湊到大醫師耳邊,輕聲道:“小姑娘,勸服他,能做到嗎?”
任平生輕聲含笑,但大醫師卻聽明白了她的未盡之言。
若能勸服,你就是功臣。
若勸不服,你就是人質。
池讖臉色驟變:“你放開她!”
大醫師反呵斥一句:“你若真想讓我死就給我閉嘴!”
池讖雙目赤紅,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周身魂力暴漲,竟然衝破了任平生設下的桎梏。
他的魂力攪得陣紋都出現一絲紊亂,任平生眉頭微皺,神念一動,控制著陣法再度變換,漩渦重新浮現。
碰上這種不講理還沒腦子的偏執狂,任平生真想怒罵。
她憤怒之下,一把扣住大醫師的肩膀。
她掌風將大醫師的素色長袍撩動,原本扣在大醫師頭上的兜帽掉了下來,露出上半截未被面紗遮住的容顏。
任平生和大醫師同時臉色一變。
任平生頓時明白了為什麽池讖非要替大醫師留下這具肉.身不可。
她掌下,原本應該是大醫師身體的地方,竟空空如也。
這具素色長袍之下,看似充盈,實則是個被靈氣掩蓋充實起來的空殼子。
任平生起初還以為池讖要把她的肉.身給大醫師,是為了給魂體找到棲身之所,以期修為更進一步,沒想到大醫師竟是有實體的。
只是這實體……讓人有些意外。
秘密被戳穿,大醫師的臉色也變了。
她當即轉頭,眸光如刀,恨不得將發現她秘密的人扎死。
這一眼卻看得任平生當場愣住了。
哪怕面紗掩蓋了大醫師的下半張臉,但這雙眼睛,她也永遠認得。
神念分.身在以一對五,場中電光與火光交錯,白霧與墨色交織,一時間亂作一團。
任平生腦中像是被重錘擊中,混沌一片。
她下意識的動作,就是一把撈起大醫師,掐了個訣讓陣法再度變幻。
陣中心漩渦處橫生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任平生當著所有人的面,掠走大醫師,一躍而下。
漩渦封閉。
池讖目眥欲裂。
……
而黑洞底部,大醫師不明所以地被任平生一把抓住塞了進去,原本驚怒不已。
黑洞之中,是陣法的背面,一個純白的亞空間。
在進入這裡的瞬間,大醫師感覺到任平生鉗製住自己的力道稍微松懈了些。
她立刻從任平生掌下掙脫開,飛馳出老遠,隔著只能在對自己的心理聊表安慰的安全距離後,才警惕道:“前輩方才不還想要讓我說服池讖,歸還你的肉.身,如今怎得反悔了?
前輩有所不知,池讖偏執得很,並不會因為你拿我當人質,就輕易松口,眼下我不在,他只怕會更瘋。”
大醫師心裡也打著鼓,心道怎麽碰上的一個兩個都不按常理出牌,煩都煩死了。
而她眼前這個黑衣將全身包裹的前輩卻充耳不聞,腳步遲緩而沉重地一步步向她靠近。
大醫師被她逼得一步步後退,直到再也無處可退的時候,黑衣前輩終於站在了她面前,向她緩緩伸出手。
大醫師倉促之下,幾欲逃竄,卻無路可逃,只能看著那雙手伸到自己面前。
她雙目緊閉,心道苟活這麽些年,難道真的要這樣死的不明不白的?
少頃,預想之中的疼痛卻未到來。
那雙手溫暖乾燥,明明剛才對戰時如此堅定有力,而此刻卻隱約在顫抖。
然後,義無反顧地抱住了她。
任平生顫抖著將大醫師抱入懷中,空空的衣袍之下,只有一顆頭顱真實的存在著。
比她想象中要輕很多。
她扯下偽裝,不再掩飾,用自己最真實的聲音,沉重地呼吸了許久才道:
“你…還活著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大醫師倉惶抬頭,看著對方在自己面前扯下黑色兜帽,露出那張她熟悉萬分的容顏。
四目相對,兩人眼中閃過無數複雜的情緒。
大醫師雙唇囁嚅片刻,不再用素色長袍作為偽裝,長袍頓時曳地而下,脫離之後,隻余一顆孤零零的頭顱被任平生抱在懷裡。
大醫師心道,像她現在這樣,哪裡算還活著呢。
就連個鬼修都算不上,只是個半死不活的活死人罷了。
可她終究一言未發。
任平生抱著這顆失而復得的頭顱,雙腿一軟,深深埋進土裡。
第43章 此去經年
任平生伏跪在地上, 良久沒有動彈,若不是胸膛仍在劇烈地起伏著,大醫師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情緒太過激動, 撅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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