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幾宗領隊心下駭然,哪怕極不情願,卻也遞上了自己宗門的出入藏書閣的信物。
場下眾人盡是瞠目。
她慨然參加七場文試,成為不少人的眼中釘,又空前地奪下全部榜首,目的竟如此明確。
原來,她一早就瞄準了目標,就是衝著五宗的藏書閣去的。
任平生一一收下,唇角的弧度漸深。
仿佛此前的溫潤和煦盡是偽裝,直到此時才有明麗鋒芒從面具的罅隙中乍現。
再看時,又複消失。
……
這次五宗考核報考天衍的人多,最終落幕散場時,一道前往天衍的人同樣眾多。
其中多是熟人。
大能們離開了,少年人的修行路卻要繼續。
天衍的領隊帶著他們前往宗門,期間有不少人想找任平生搭話,她盡數含笑回應,語言間不見任何被四位大能同時青睞的驕矜。
只是在途中,傅離軻和衛雪滿都沉默得有些異樣。
傅離軻的異樣其實從他在台上和夏林洋交手時就已經出現。
任平生走進,避開耳目,往傅離軻手裡塞了一張符。
傅離軻有些驚訝,便見任平生往夏林洋處虛探一眼,而後豎了支手指在唇前,神秘道:“會有用的。”
衛雪滿沉默地站在兩人身旁,神情絲毫沒有得了親傳弟子位的欣喜,反倒是複雜中帶著些晦暗,倒讓人以為天衍是什麽凶險之地。
謝蓮生盯著衛雪滿瞧了一會兒,忽然啟唇道:“師弟姓衛,可是出身滄州衛家?”
衛雪滿清眸平靜無波,淡聲道:“滄州衛家聲名赫赫,雪滿不過一父母雙亡之人,不敢高攀。”
謝蓮生聞言,沉默稍許,便道:“如此,是蓮生失言了,望師弟勿怪。”
他們一同拜入靈華峰門下,謝蓮生的名次比衛雪滿高兩位,故而以師兄自稱。
太史寧湊了上來,十分自來熟道:“往後大家就是同宗道友了,還請多多關照啊。”
他講起話來就滔滔不絕,還未等其他幾人回應,就兀自說道:“此次夢微山洗塵,你們四人是一定會去的,剩余會選誰就不一定了,真希望能同你們一道去一睹神樹風姿。”
任平生好奇道:“夢微山洗塵?”
太史寧連連點頭,也不知從哪得來如此多的小道消息,壓低聲音道:“任師姐有所不知,大荒各大宗門有一慣例,有新弟子入門後,會挑選弟子前往夢微山沐浴神樹神光,是為洗塵。同時行護佑神樹的值守職責。
若有親傳弟子入門,便是親傳弟子前去,若無親傳,便擇選內門弟子。”
任平生:“原來如此。”
她目光悠遠一瞬,輕歎道:“神樹啊……”
沒想到,千年過去,她所熟知的一切都化為雲煙,唯獨那根小木頭活了下來。
謝蓮生也道:“神樹乃大荒天柱,天道象征,若有機會得見一面,萬分榮幸。”
太史寧搖搖扇子,樂呵道:“謝師兄放心,哪怕不去洗塵,你我往後也都有機會得見神樹。”
“大荒各大宗門的弟子都有護衛神樹之責,每次由三個宗門共同值守,五年一輪換,今年正好輪到天衍。”
任平生垂眸,思維有些飄遠,倏而輕笑。
從當年的乾枯瘦小的小木頭,成長為如今支撐起這方天地的柱石。
想來,也有她心頭血的一份功勞。
畢竟,在靈氣斷絕,風雨飄搖的一千年前,是她用心頭血一點點將那根快要枯死的小木頭養活的。
……
入天衍後,各峰便派人過來將新入門的弟子領走了。
第二次來到太華峰,任平生身份都變了一個,但雲微和雲涯子竟還在吵架。
主要是雲涯子單方面挑起的戰火。
楚青魚蹲在院子裡不知用木頭在熏什麽吃食,夾雜著煙火味的肉香彌漫。
“師姐,你怎麽能輕易把首徒之位許出去!”雲涯子抱臂在門前來回踱步,大聲道,“別以為你不出聲就能把這事拖過去!”
他焦慮道:“你的大弟子是近月啊,她當了太華峰大師姐這麽多年,天衍上下早就默認她是首徒人選了,如今驟然換人,同為太華峰門下,難道日後要姐妹鬩牆不成?!”
屋內,雲微仍是一聲不吭,倒是蹲在一旁的楚青魚聞言,忍不住道:“掌門師叔,你說的這種事,最不可能發生在大師姐身上。”
天衍上下誰不知道,太華峰大師姐雲近月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癡。
不貪權勢,不戀名利,平生所愛唯有二事:一是打架鬥法,二是練劍後更好的打架鬥法。
楚青魚慢吞吞道:“大師姐早就覺得首徒瑣事繁多,影響她練劍,不勝煩擾,如今能把這個負擔扔出去,她高興還來不及。”
雲涯子頓時氣結。
他這個掌門當的,天天在宗門裡被師姐懟,被各峰峰主懟,被師侄拆台,就連首徒之位都被師侄嫌棄。
還有沒有一點尊嚴了!
雲涯子氣急,剛一轉身,就看見任平生出現在了院門前。
他動作一頓,想起剛才似乎說的是關於任平生的事。
背後議論,還被撞見,總有些尷尬。
他清了清嗓子,還沒說話,身後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雲微邁步而出。
雲涯子臉又黑了:“你果然在家,就是故意不搭理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