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恍惚之間,任平生似乎抓到了其中屬於殷夜白的那道線,可很快,星軌線像是開玩笑一般,從她手中溜走,而她只在這一瞬間看到了某些凌亂的碎片,聽到了一些混亂無章的聲音。
“你的血脈天賦一生只能用一次,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我不能看著她走向毀滅,我要阻止她。”
“你半妖的身體是最好的容器,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將一切了結。”
意識在逐漸淡去,千鈞一發之際,任平生似乎聽到了素光塵的聲音,這道聲音將她拉回了清醒,同時也抓住了那一閃而逝的契機。
任平生明白了此刻要以怎樣的新生之力才能夠填補上天道的空缺。
心臟。
那顆真仙遍尋不得的心臟!
自阿喬的意識出現開始,這顆心臟就已經不再屬於真仙,而屬於一個叫做阿喬的,獨自誕生於這個世界的靈魂。
任平生赫然睜眼,雙手有力的抓住了長河之中無數道閃過的星軌線,奮力一躍而出。
……
兩個不同時間的世界合並帶來的混亂不是短時間能夠消減的。
硯青和竹疏匯合,訝然看著他突然擁有了實體的模樣,但想到現在都已經亂到千年前的人紛紛出現了,便也不再多言。
各大主城都亂作一團,霜天曉布衣荊釵,芥子囊中裝著她的藥箱和藥材,從定州北部一路向南,已經救治了不知多少傷患,同樣聽聞了如今的亂局。
她緩緩起身,眉頭深鎖,怔然看向夢微山的方向。
千年前的人歸來……那為何不見素光塵?
不知為何,她心頭有了些不好的念頭。
就在此刻,天地間轟然雷鳴。
白晝驚雷從來都是不詳征兆,尤其是在眼下這般亂局之中。
正當眾人惶惶於是否是夢微山上又生變故之時,驟見夢微山上金光大作。
這突然而至的金光伴隨著洶湧的黑色霧氣和另萬眾臣服的靈壓轟然散開。
緊接著,一個龐大巍峨的身體出現,很快佔領了整個天幕。
這是個讓人難以言喻的身軀,他身體形似牛,高昂的頭顱是白色的,尾部則是有粗長的蛇尾盤卷在山下,這龐大的身軀幾乎遮天蔽日,白色頭顱上單獨一隻眼睛怒目而睜,錚然望向天穹。
這樣可怖的生物,能止小兒夜啼都是輕的,哪怕是成年人看到這一幕都要噩夢好幾夜。
可此刻,所有人都望著他,目不轉睛。
他似乎遭受了巨大的痛苦,龐大的力量從他的身體中傾瀉出來,幾乎將這遮天蔽日的身軀撕裂,令他發出震天的痛呼。
不知何時,夢微山下,一座足以將整個夢微山都涵蓋其中的陣法幽幽亮起。
陣法拖載著他的身軀繼續升空,天地間所有的力量都想著他匯聚而去。
硯青看著那身影,幾乎停止了呼吸,他全身顫抖著,來不及思考,窮盡最快的速度向夢微山趕去。
天衍陣地之中,離朱臉色大變,駭然道:“是天梯?!”
眾人不解地看著他,離朱顫聲道:“我在傳承記憶中看到過,我的先祖,上一代的鳳凰就是這樣涅槃燃燒了自己,以身為祭,搭建了一條通往其他世界的天梯,只有我們這樣擁有上古血脈的大妖能夠做到。”
他話音未落,身旁金光一閃,一直在空中作戰的玄苓不知何時出現,抿唇沉默地望向天際。
離朱似有所感,輕聲問道:“你……認識他?”
玄苓眼中閃過一絲悲哀,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當年的鳳凰是被欺騙和被迫的,這樣的事情難道又出現了一遍嗎?
離朱震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知為何,他感覺到這個不知來路的上古大妖,仿佛是自願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虛空之中,任平生終於躍出了時間長河,她拽著時間這條無形的線,輕輕一抖,終於將其拉回了原位。
兩個世界合並的亂局終於消失。
曾經屬於千年前的一切在緩緩褪去。
竹疏和一眾親友看著曾經自己的戰友,交換了一個擁抱。
“道友,保重。”
“你們會贏的吧。”
“會的。”
任平生平靜地望著眼前和自己同樣狼狽的真仙,低聲笑了起來。
她體內屬於阿喬殘留的意識還有一線生機,這個以幾乎不可能的姿態橫空出現的靈魂打亂了真仙所有的計劃,而今,也將給真仙的如意算盤留下最致命的一擊。
任平生指尖凝聚了一個渾圓的金珠,飛快地注入了交纏的星軌線團之中,填補上了部分空缺。
可很快,任平生眉頭微皺。
還有一部分缺漏。
真仙大笑起來,譏諷道:“你不會以為,僅憑那個螻蟻新生的意識,就可以做到填補天道缺漏吧,太天真了。”
“要補上這裡的缺漏,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你自己投進去,你已經想到了,不是嗎。”
任平生未置一詞,腦中閃過了無數種思路,隱約間聽到了帝休的聲音在呼喚她。
來不及回應,就在此刻,一道金光強勢地闖入到虛空之中,拖載著堅實有力的心跳聲,頭也不回地撞進星軌線團之中,徹底補上了天道的殘缺。
真仙臉色大變:“不可能。”
這是他的心臟,被殷夜白盜走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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