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心臟經歷了阿喬的靈魂新生,又被殷夜白的身體洗禮過,早已剝離了任何屬於真仙的意識,唯有最為雄渾厚重的生命力置於其中。
任平生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難言的悲哀和冷光。
緊接著,所有交纏的星軌線全都被解開,成為了一個又一個平行交疊的星軌,代表著大荒的人能夠恢復到正常的生活之中。
各色的環帶包裹著星軌線,那是無時無刻不在起作用的規則之力始終如一的保護著這個世界。
而原本空置的中心地帶,在陰陽魚的上方,一顆璀璨的心臟在有力地跳動著。
一切都在此圓融。
很快,強有力的界域之力將兩人排斥出虛空,回到本體之中。
甫一回到神樹鏡塵,任平生就察覺到自己被神樹堅實的枝葉纏繞著。
而這棵先前還顯露頹敗的樹,此刻徹底煥發生機。
帝休的身影從樹乾中緩緩浮現,這次他沒有露出往日乖巧小狗狗一樣的神態,而是格外的鄭重和神聖。
他背後閃爍著神樹天柱的虛影,這個支撐了世界千年之久的天柱,天道意志的化身,徹底在她面前俯首稱臣。
“恭迎主人歸位。”
第196章 當年之事
萬物寂靜一晌。
夢微山巔的天柱神樹在山上那巨獸痛苦的嘶吼聲中愈發璀璨高昂, 它白金色的葉子穿透雲頂,向著天地更高的地方伸展而去,像一雙雙溫厚的手, 再度托起了搖搖欲墜的天幕。
巨獸遮天蔽日的身軀開始瓦解,化作白光,搭建起了一條通往外界的天梯。
天梯出現一瞬,很快就隱於雲端,肉眼再無法捕捉。
但所有人都知道, 天梯已經出現了。
玄苓望著空中消失的巨獸, 目光久久無法收回。
離朱探首過去,輕聲問道:“那是什麽妖?我從未在妖域見過他。”
玄苓輕聲道:“蜚。”
離朱思忖片刻,低呼道:“所繹枯竭, 其乾譙厲,是那位上古時代的災獸!”
傳聞中,蜚所過之處, 會給人們帶來災難, 這種災獸極為罕見, 千年難遇。
離朱瞧著玄苓的臉色,自知此刻不該問太多問題, 可他實在按捺不住,問道:“可他為何要以身為祭,搭建天梯?天梯即成,代表著我們通往外界的大門被打開, 自此,界外之人便可親身降臨了, 眼下正值最嚴峻的戰時, 此舉恐再生變故。”
玄苓輕輕搖頭, 沉聲道:“他做的,遠不止這一件事。”
……
在無人得見的地方,大荒界域中因曾經的數次重擊而顯露出的裂紋被徹底修補完整。
複位的星軌正中,心臟在強勁有力地跳動著,那聲音在虛空之中如同雷鳴,帶來一次又一次愈發明亮的生機。
任平生在神樹的包裹中,感受到無盡的溫熱湧上來,世界的聲息和脈搏在無限次逼近,又倏然遠去。
她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充沛,已然高於千年前最盛時期的自己,她似乎能感受到這個世界山川草木乃至一切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一起洶湧澎湃來自界外的衝擊。
她全身的經脈與靈力都在沸騰,時而灼熱,時而冰冷,最終定格在恆久的溫熱中,托載著她的靈魂,向著更深更黑暗的地方沉去。
那是萬物眾生的起始。
任平生在這無盡的黑暗中,憶起方才電光火石間和那顆心臟擦肩而過時感受到的殷夜白的神念,闔上雙眼,落下一滴淚來。
……
紫微垣高台之上,垣主向著夢微山的方向遙遙一拜,低喃道:
“帝星現而天道歸位,萬物臣服,終於到了這一日。”
一切回歸原位後,大荒的人們也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短短一日,發生的變故太多,先是有人無端沉睡,又有曾經死去的人回到人間,再是千年前的世界和現在短暫地重合後又回歸正常,令人應接不暇。
就連先前各地激烈的戰事都暫停下來——哪怕是神降傀儡也無法理解這奇詭的變化。
而眼下,這不知名巨獸的出現將情況引向了一個全然陌生的方向。
迷茫之際,沉寂半晌的仙網終於有了反應。
混亂中,無數的人一湧而入,險些再度造成仙網擁堵。
橫舟閃神了一瞬,也很快反應過來,進入到了仙網。
一打眼,卻有些驚訝。
原先仙網分上下四層,皆為星海,恆久沉靜和璀璨,也是大荒這片土地上最為自由的一個區域。
而近日,眾人進入仙網之時,先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少頃,星海才緩緩亮起,人們終於能夠再次見到星海之中各色或明或暗的星子,重歸原先的盛況。
只是這次,心中有無數疑問的眾人卻沒有機會在星海中發帖交流,仙網原先所有的功能都被關閉,所有人只能被迫沉默著目睹這場盛景。
星河爛漫,無數星子遊移著,最終匯聚成一句簡短的話語。
【天道歸位,天梯複原,紀元重開,明燭照夜白】
如此簡短的一句話,不知為何令眾人都有種潸然淚下的衝動。
他們雖然未曾經歷過千年前的艱難跋涉,卻都目睹或參與過千年後的這場大戰,神降傀儡的棘手和殘酷,足以讓人觸碰到千年前的先輩們遍歷荊棘的苦難。
而今,終於撥雲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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