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只要此戰得勝,歸元也好,他觀瀾也好,將成為真仙大人身邊最親近的人,更加能成為並入仙界的大荒最耀眼的宗門。
什麽天下三宗,歸元最次。
他要這天下往後,再無天衍北塵。
觀瀾如此想著,聲音放輕了些,囑咐道:“動靜別太大,道尊吩咐,滄州適合暗襲。”
話音剛落,白霧之中一道冰藍色的寒光閃過。
這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透迷霧,甚至歸元眾人都來不及看清這是何物,那鋒銳至極的纖長寒光就穩準狠地扎進了觀瀾的心口。
這一瞬的變故太快,歸元弟子紛紛失色。
而觀瀾甚至連血都來不及淌下,這根箭矢挾冰裹雪,將他被徹底洞穿的心口冰封住,沒有讓他的血沾染這裡半分。
白霧終於散去,歸元眾人駭然看向前方,迷霧消散後,他們以為的坦途那頭,數不清的身影自陰影角落中浮現。
他們面部眼角生著各色的鱗片,竟是向來和滄州人不合的海族。
而原本應該群龍無首的滄州衛家早已集結了滄州所有的家族,將昇州至滄州的邊境嚴絲合縫地包圍住,那股驚天的氣勢傾軋而下,令歸元眾人一時失語。
就在此刻,地表的異動襲來,猝不及防的歸元眾人誤以為這是滄州的暗手,心中愈發驚慌。
前方開闊大道,一人緩步而來。
說是緩步,其實也不太準確。
他下半身是粗壯的魚尾,冰藍色的鱗片在日光之下愈發耀眼,魚尾微微懸空,禦空而來,沒有沾染半點塵埃。
那人持著一張巨大的骨弓,中間凸起森白銳利的骨刺,手中箭矢如同堅冰,無情地對準了歸元眾人。
“越境者,死。”衛雪滿冷冷開口。
歸元弟子並非盡數成為了神降傀儡,其中半數的歸元弟子已經有了潰逃之心,而半數的神降傀儡則是思考著尋求救援,先穩住局勢。
失了主心骨,歸元如今的大師兄緩緩抬手,喘息道:“好、好,我們不越境,我們——”
話音未落,身後數道寒光齊齊閃過,相同的箭矢破空而來,毫不留情地貫穿歸元一眾弟子的眉心。
衛家戰陣齊齊出列,高聲嘶吼著衝向邊境線。
歸元眾人齊齊變色,他們根本就沒想讓他們逃!
衛雪滿沉默地注視著前方戰局,身後從衛家的護衛軍中,一個女性鮫人緩緩禦空而來,停在了衛雪滿身邊。
他們面容極其相似,只是這女性鮫人略顯成熟些,容顏也愈發妖異,不似衛雪滿這般清冷出塵。
“雪滿。”對方說,“我們鮫人族,向來是有恩必報的。”
“那位大人救了我,我們報答她的恩情,便該竭盡全力,你們說對嗎。”
她是面對著衛雪滿,可實際上卻是對著身後一眾衛家人在說話。
衛家人哪敢反駁,紛紛低頭應是。
衛雪滿輕笑一聲,頷首道:“您說的對,母親。”
滄州確實是最弱的,衛雪滿心想。
但他已經向明燭前輩許諾,絕不讓神降傀儡踏入滄州半步。
那他便一定會做到。
第194章 長河光影
任平生並不知曉自己剛才這一撞在外界造成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但心裡多少有些猜測。
任何規則的的微小波動都會輕易遍及全天下,稍有不慎便是成千上萬的性命會被殃及,任平生只能慎之又慎。
是以, 這一戰她愈發的被動。
她的收斂,真仙感受到了,於是真仙笑了下,似譏似嘲:“雜念太多的人,是撐不了諸天神明中的一位的。”
他一直未曾有動作的左邊袖子輕振, 從袖口中灌出了霍霍風聲。
任平生察覺到一絲前所未有的危險, 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真仙左袖口有無數道法傾瀉而下。
道修與佛修乃是仙道八門之中最為樸實無華的兩門,皆因他們所修的是最純正規則法門, 以道義佛法窺天地萬物運行之理。
不像法修那樣有著燦爛奪目的法訣和法術,亦不像武修那樣以武證道。
道義與佛理是無形之力,本該是看不見摸不著。
而此刻, 任平生感覺到無數的道法徑直向她正面貫來, 她仿佛看到萬物由生到死的循環, 看著一個個稚嫩生命從微蒙初開之時到最終寂滅的全部過程,最終萬物都只剩下隕落。
哪怕是她在造出斬仙府之時, 在斬仙府中親手鐫刻下那代表著天地運轉的規則銘文之時,也未曾參悟過如此多的道法。
任平生有一瞬失神。
她恍然間看見這無形無色的道法在她面前被拆解成一個個簡單至極卻又繁複迷亂的線條,這些原始的線條構成了一方世界運行的規則倫理,搭建起了生命的基礎。
可在她還來不及多看時, 眼前的生又驟然轉向寂滅。
她眼睜睜地看著一切傾塌毀滅,化為齏粉, 淪為徹底的虛無。
惶惶之中, 她似乎抓住了什麽靈光, 一閃而逝。
可哪怕是一瞬間,也足夠點燃任平生心頭的野火。
境界越高,再想進一步的難度越大。
到了她這個境界,還想要謀求境界的提升,難如登天。
而這次,已經是時逾千年的一次靈光,抓住了,她就有再提升一步的機會。
任平生沒有放過,她一步不停,反手擲出一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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