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 距離此處最近的點正好就在夢微山域中。
支援來得應該很快。
求救信號發出後,半晌沒有回音。
華遠心裡有些慌,隨後告訴自己, 按照計劃, 這個時候天外天的人應該正打算對神樹動手, 或許被神樹任務牽絆住了,無法給予他回應。
他如此想著, 用自己最快地速度向著夢微山底部,神樹的根系之處而去。
無盡的黑夜讓他的速度無可避免地慢了下來。
此刻天地一片寂靜。
寂靜之中,總能讓人更加容易胡思亂想些。
華遠奔向夢微山底部那條天外天窮幾十年之力打造的暗道的時候,腦中閃過了之前在神樹鏡塵中發生的一切, 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東西。
起初,華遠想不通為什麽雲七敢冒這麽大的風險背叛天外天。
她自幼在天外天長大, 在她同一批進入天外天的仙使中, 她是天資最高, 最受護法信任的一個。
不然,護法也不會吧到天衍當探子這種重要的任務交給她。
華遠想不通,背叛天外天對她究竟有什麽好處?
想到這裡,一些先前被忽略的異樣浮現了出來。
華遠眉頭緊皺,想起了之前他說破雲七的身份時,天衍弟子對她非同尋常的信任。
那時他單純以為是因為她對那群天衍弟子有救命之恩,和他們感情好,所以天衍弟子不願懷疑她。
現在想來,這樣盲目的信任中絕對還有些別的原因。
華遠越想越覺得事情有異,一路向夢微山底部趕去的過程中,突然接到了剛才發出的求救信號的回信。
回信發來的方向,正是他要去往的夢微山底部。
華遠眼睛一亮,感覺自己離希望又近了些。
該死的雲七,不知道究竟在他身上使了什麽陰招,就這短短的一天一夜,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斷流逝。
若再不快一點,他感覺自己很快就會因為那道詭異的符籙而生命力耗盡而亡。
華遠拚盡了自己剩余的全部力氣,奮力向著那個方向飛馳而去。
落地後,華遠在黑暗中摸索著,釋放出神識尋找,終於捕捉到了回信那方的蹤跡。
這裡散落著無數的塵沙和巨石,顯然經歷過一番混戰。
華遠越走越近,身體也越來越虛弱,讓他愈發急切,腳步不由加快了些。
直到感受到前面有隱約的氣息傳來,但這氣息卻讓華遠覺得莫名危險。
他感覺渾身汗毛倒豎,其實周遭並無什麽不對,但本能卻不斷地提醒他,危險,快離開!
華遠腳步一頓,艱難地支撐著虛弱的身體向著反方向飛奔而去。
但已經來不及了。
黑夜中,一道銀光閃過,一霎耀目。
在黑暗中待久了,驟然得見光亮,華遠覺得雙眼一陣刺痛。
也正是這一眼,讓華遠看清了對方的面目。
任平生坐在一方巨石之上,單膝屈起,指尖把玩著一枚符籙。
符籙的另一頭像牽狗繩一樣連接著一個滿目陰沉不甘的神魂虛影,正是南尋。
華遠偏過頭去,不敢耽擱,全身緊繃,憑著先前的記憶在周遭的巨石上連踏三步,飛身而上,寬大的衣袖掃過地面的砂石塵土。
勁風裹亂沙,霜氣卷塵土。
困獸猶鬥,被逼到絕境的人最後的爆發總是格外狂亂。
生死一線,華遠元嬰境的修為盡數爆發,在夜色中血氣狂湧。
他所修功法側重身法,總是隱匿於暗處。
他習慣了在暗處殺人,夜色本是他最好的保護色,那時他想不到會有一日,自己在最舒適的環境中被人追殺至絕境。
周遭的黑暗仿佛更加濃重了,華遠不再逃,他腳步驟停,在地面擦起粗糲的聲響。
靈力卷起沙塵風暴,在華遠身後狂舞不絕,而後仿佛和黑暗融為一體。
黏膩的聲響在這狹小的戰場中響起,任平生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地面突然變得粘稠起來,讓她行止艱難,腳下驟生一方泥潭,想要將她吞噬。
天外天中所納功法無數,任平生認出了這是擅暗殺者專修的暗影訣。
她輕巧地浮空而起,手裡攥著母符,子母符相連的長線拽著南尋跌撞著跟在她身後,毫無還手之力地被她在空中甩來甩去,擋開了華遠所有的攻擊。
華遠氣息愈發沉重,此時此刻,就連一個尋常凡人都能輕易捕捉到他這個常行於黑暗中的影子殺手的蹤跡。
華遠雙手合十,十指以一種扭曲的方式緊扣住,默念法訣的瞬間,他全身剩余的靈力全都被抽空,臉色煞白。
任平生目光沉了些,當即意識到不能讓他把這招用出來。
哪怕她並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麽招式,但卻讓她感覺到了危險。
任平生另一隻手中同樣浮現一張符籙,她毫不猶豫地將這張符籙引燃燒盡。
灰黑色的余燼在任平生手心簌簌落下,幾乎同時,華遠不可遏製地發出撕裂般的痛呼。
“啊啊啊——”
他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燃燒,像個瘋子一樣不斷在地上打滾,試圖撲滅自己身上的火焰。
可他周圍的暗色告訴他,那火焰並不存在,卻又真切地在他身上灼燒,像是要抽乾他最後的呼吸。
華遠雙眼已經有些混沌,躺在地上,氣息已經相當微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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