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帝休的目光清冷而淡漠。
他手心一合,地底無數的力量匯聚而去,數十道粗壯的樹根清剿了南尋身邊的最後一絲生機,要將他徹底絞死在這裡。
在呼吸停止的前一秒,南尋露出嘶啞的“嗬”聲,眼底沒有驚懼,而是篤定的笑容。
他甚至沒有等到帝休將他絞死,直截了當地自盡了。
帝休訝然,意識到了南尋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神魂逃竄出去,連忙追了過去。
脫離肉.身後,南尋的神魂發出一陣朗笑,徑直奔向大荒的某個方向而去。
快點,只要去到那裡,他就能通過陣法傳送回上界。
南尋幾乎用全力向著那個地方狂奔,卻在飛了一陣後意識到了不對。
這個地方,他剛才好像已經途經過了。
他眉頭微皺,尚未徹底反應過來時,便感覺到一道炙熱的東西迅疾而來,勢不可擋,直接貼在了他的眉心。
“啊啊啊——”
南尋的神魂完全無法遏製住自己慘叫的痛苦,發出一陣淒厲的嘶叫。
那是一種靈魂仿佛被灼燒,被撕裂,最終湮滅殆盡的恐懼和痛苦。
那種痛苦無孔不入,緊緊粘在他靈魂深處,叫他無處遁逃。
隱約間,南尋聽到一個聲音。
“我們的世界有一句老話,不知道這位尊者聽過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南尋在無邊無際地折磨中迷蒙地睜開眼,看到一個人影停在自己面前,輕笑著說:“這句話叫,來都來了。”
那人對他眨眨眼,笑著說:“尊者,來都來了,不如就別走了吧。”
帝休隨後一步趕來,正聽見任平生說的這句話。
聽到身後的動靜,任平生回眸,目光淡漠,涼聲道:“神降傀儡在肉.身死亡後,神魂會自行回到上界的本體之中。若讓他逃回去,往後我們會很麻煩。”
她說著,按了按眉心,神魂同樣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剛才施展的那張符完全超越了她現在的肉.身能夠承受的極限。
好在南尋放棄肉.身逃脫時同樣受到重創,猝不及防之下才被她得手。
任平生聲音有些沉悶,她衝帝休招了招手:“過來。”
帝休聽話地走過去,聽她說:“他還有用,把他帶到可靠的地方看管起來。”
帝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聽話,但他乖乖地應了句:“哦,好。”
剛走到任平生身前,還沒來得及說話,帝休就感覺到她直接癱倒在了自己懷中。
他抱著任平生愣在了原地。
第65章 神樹之變
任平生昏死過去的時候, 手裡還牢牢攥著母符。
她用來控制南尋的是一對子母符,子符貼在難尋身上,母符在她手裡。
帝休從來沒跟任平生有這樣的親密接觸過, 一下傻眼了,抱著她傻站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往回飛去。
母符一動,子符也就跟著動。
南尋剛捱過神魂撕裂的痛苦,馬上又被符籙拽著跟著飄在後面一起走。
像遛狗似的。
南尋簡直恨極, 對眼前這兩個人恨不得生啖其肉。
……
山巔的雷雲無聲散開了, 鏡塵之中,一群人還圍坐在一起吃得忘乎所以。
過了一會兒後,雲近月才意識到不對勁。
“奇怪, 洗塵已經結束,渡劫也順利完成了,為何鏡塵還未開啟?”
她出言後, 其余人才察覺到此事。
聶長風苦澀道:“今年這次真的是奇怪, 以往我帶門中弟子前往神樹洗塵, 從未出現過這麽多怪異的事情,今年一次性撞了個遍。”
他扶額道:“鏡塵遲遲不開, 該不會是要把我們關在裡面吧?”
太史寧大驚失色:“不至於吧。”
紀然向他們投出一個無語的眼神:“你是好用好吃還是好看,留你在這吃白飯?”
太史寧越發驚奇:“你個死人臉居然會開玩笑!”
紀然:“……”
他牙根咬緊了些,看向雲近月,滿臉“你們天衍這一代都招了些什麽弟子”。
如此想著, 紀然用余光掃了眼柳溪,心道雖然同樣是五宗考核出來的, 他們小師妹就正常多了。
雲近月不置可否, 只是道:“先等等吧, 神樹向來寬厚,多年下來從未苛待過入內洗塵的弟子,不會有什麽事的。”
太史寧的思維一下飄到了天邊:“該不會是神樹睡著了,不知道我們要出去?”
這下,就連最愛跟他搭腔的楚青魚都不說話了。
一群天衍弟子頭轉向另一邊,不看太史寧,一副跟他不熟的樣子。
其實不止他們幾人,山腳下的其他人意識到了雷劫已經結束,都不由興奮起來。
一些人還抱著待到雷劫渡過,洗塵結束後,劫雲散開,說不定那時天地就能重現光明。
只可惜沒有。
雷聲消停了許久,可天地間仍舊是一片漆黑無光,讓人心中盡是絕望。
橫舟聽見不少人私下議論。
“莫不是神樹出了什麽事情?”
“我看史書記錄中,曾經大荒尚無天柱之時,隕世之劫來臨前就有過這樣一次天地皆暗。”
人們越聊就越恐懼,一時間,恐懼的情緒在四處蔓延。
橫舟輕歎一聲,她就站在夢微山腳下這座城的日晷邊,日晷上計算的時間告訴她現在已經是午時一刻,本該是日光最盛之時,奈何現在天地間卻半點光亮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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