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靈活舞動的肢體無色無形, 只有釋放出神念時才能夠捕捉到隱約的蹤跡, 但一旦神念釋放,就好像被這些東西拉扯住, 整個人的神智都陷入遲滯之中,意識一片迷蒙。
混沌。
生於虛空的怪物。
虛空中最棘手最危險的東西。
帝休唰的一下從任平生衣兜裡翻出來,瞬間化為人形,疾聲道:“是混沌, 它們會吞噬神魂,若是被抓住, 你的肉.身會徹底迷失在虛空中的, 別被它們碰到。”
話雖如此, 但真要做到哪裡這麽容易。
這些怪物無實體,潛藏在虛空中,隻跟隨人類的神念而動,就像附骨之疽,難以割除。
他擋在任平生身前,清亮的眸中碧色徹底湧現,裹著些許的金,像是晨光熹微時灑落在神樹樹葉上的一抹光。
帝休神情有些凝重,若是在大荒,盡管他此刻只是一張傀儡,也能應對一二。
但此刻是在虛空中,他觸及不到的地方。
他抬手,掌下出現淺金色的薄光,沉聲道:“我可以擋一會兒,你快——”
話音未落,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淡笑:“傻不傻。”
任平生拽了下他的衣領,沒有用筆,赤手在他背後畫了個不知名的圖案。
帝休驚愕地看著自己原本變為人形的身體又重新變回了紙片人的模樣,被任平生眼疾手快地一把塞進衣兜裡。
“我進虛空,找的就是它們。”
虛空的存在很是神奇,不需要使用浮空術也能輕松地懸浮於虛空之中,仿若夢境。
若是沒有這無窮無盡的風暴和惡心的怪物的話。
此間再無旁人,她無需顧忌功法暴露,筆下無符,從芥子囊中取出寶貝無比的沉星墨蘸了一筆,揮毫灑墨。
頓時,迷亂的虛空星月生輝。
墨色如雨,無風自動,在虛空中自成一副生動的水墨畫。
這墨色倏然成川,倏而化海,最後化作星河散於長天。
敲星問月,夜船航於清夢間,不知今夕何夕。
任平生殘破紫府中的金丹不斷的膨脹又縮小,有限的靈力幾乎被她用到了極致,這具肉.身能夠發揮出的潛力也幾乎被她壓榨到了極致。
金丹境後期的實力,竟讓人隱約窺視到了元嬰境的影子。
若非末法時代的乾涸,讓她不得不每一絲靈力都節省著用,她也不會鍛煉出這般精準使用靈力的能力。
盡管如此,靈力也是瞬間被抽乾。
金丹境的靈力遠支撐不起這麽大的消耗。
任平生面不改色,直接倒了一整瓶丹藥吞服下去。
恢復的速度趕不上消耗的速度,她得再快一點。
帝休從她衣兜中探出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瑰麗一幕。
他對從前的記憶並不太清晰,卻始終記得很多很多年前,在他還是一棵快枯死的小樹苗的時候,有人用同樣的手段,造出了一片倒懸星河。
帝休再次忘記了自己承諾的很聽話這件事,默默從任平生衣兜裡爬出來,沒有打擾她,而是往她嘴裡塞了一片葉子。
白金色的,透著些清新之氣,卻沒什麽味道。
任平生沒太多猶疑,連眼神都沒有動一下,葉子入口,直接化作純正的力量灌入她的身體。
力量再度充盈起來,幾乎瞬間就恢復到了消耗前的程度,這片葉子像是在她體內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力量源,能讓她在靈力被抽乾後又瞬間補足。
比她再吞幾瓶丹藥都管用。
任平生眉眼沉凝,非墨橫筆側鋒落下,完成了這對符的最後一筆。
幽綠的符火燃起,化作兩道墨色在虛空之中徹底鋪陳開。
這是四階符籙,卻因為是相配的一對符籙,比之許多五階符籙的作用還要更大。
兩道墨色散開後,一則化作倒懸天河,一則收攏成輕舟一葉,在這虛空中輕輕搖晃。
和帝休曾經驚鴻一瞥所見的場景一般無二。
鎮字·天在水壓星河。
是她所有符籙中,少有的完全用於自我保護的符。
任平生抓住帝休,跳進小舟之中。
墨色星河將無形舞動的混沌蕩開,他們乘坐的小舟如同最堅固的屏障。
任平生動作未停,趁著紫府中那片葉子的余力猶在,當即兩指一柄,非墨虛空作畫,一枚無紙之符再度浮現,化作一柄長劍,驟然斬下。
虛空中亂舞的混沌那些張牙舞爪的觸手猛地被斬斷,偃旗息鼓了一瞬。
令人驚訝的是,這些無色無形的觸手被斬斷後竟有了實體,綴著密密麻麻的肉瘤,讓人不想再多看一眼。
任平生撐著小舟在虛空之中遊蕩,小舟過處,觸手沉甸甸的落在船上,一個來回的功夫,就已經載滿了一船。
就在此刻,先前被任平生一張劍秋霜斬去的混沌觸手再度生長出來。
像是報復一般,更加洶湧地朝任平生襲來,其勢難擋。
任平生手中非墨驟然變大,直至大到船槳的大小,在墨色星河中再添一筆,這一筆仿佛是真的船槳撐動小舟,載著他們向著風暴口駛去。
這群觸手意識到任平生想逃,發了瘋似的,也不急著追她,而是齊齊向著出口湧去。
幾乎是在瞬間就將風暴口堵住,成了一片無形的肉牆。
帝休心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到一域之隔的本體像是被什麽牽動了,就那樣不輕不重的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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