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人們才開始驚慌。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以往鏡塵開,多人集體渡劫時也沒有過這種景象!”
有人顫聲道:“這簡直像是隕世之劫的翻版…”
哪怕如今的大荒已經少有親眼見證過隕世之劫的人存在, 人們只能通過考察上古仙人洞府和遺跡等地方窺見那場徹底湮滅了修真文明的毀天滅地的浩劫的舊影。
隕世之劫依舊是所有修真者心頭的陰影。
橫舟注視著這一切, 想起了曾經看到的完整的紫微垣預言其中的一句話:
“極暗之日, 孤星耀世,遙照山河。”
橫舟輕聲自語:“極暗之日,這麽快就到來了嗎。”
除了橫舟,這片天地間默默注視著這一幕的人有很多。
和橫舟有著半師之誼的書院院長在看。
高居群山之巔的太華峰之上,雲微在看。
北塵嶙峋崎嶇的索道上,北帝也在看。
隱於雲層之中的空中之城,也有幾人在看。
帶著面具的男子無聲注視著全天下陷入黑暗中的這一幕,浮現一抹怪異的笑容,快步回身走向天外天的最深處,在一人身前緩緩俯身拜下。
“星主,紫微垣的預言再次應驗了,極暗之日已經到來,接下來就看預言中的那顆孤星,會不會出現了。”
天外天最深處,並不如外人想象的那樣,是巍峨壯觀的仙家宮殿,相反,這裡顯得有些清幽寂靜。
一泉鏡湖,一片竹林,一座木屋。
這便是大荒修真界最令人膽寒的天外天深處的全部構造。
竹林前有潺潺流水聲,引渡湖中水沿著竹管進入屋前的水井中,一塊方巨大的無字石碑屹立於小木屋旁,吸引了來者的全部目光。
石碑旁設了一方簡陋的石桌,桌上擺著一方殘局,男子一襲寬袖紫衫,外面罩了一件素服,被玄色腰帶攏住,腰間懸掛著一支竹笛,顯得簡潔而雅致。
被稱作星主的男子墨發半散,遮住了半邊面容,只能窺見刀削斧鑿般的側顏。
星主似乎對面具男所說的事情不甚在意,單手支頤,左手撚子,左右手對弈,正在琢磨這枚子應該落在哪,聞言只是淡淡“嗯”了聲,不置可否。
護法的面具之下掛著扭曲的笑容,語調隱隱有些興奮:“神樹鏡塵一關閉,內裡是什麽情況外人根本看不清,但若雲七和華遠的行事成功,帝星將死,從今之後,天地沒入長夜,再無孤星可照山河,我天外天的大業可——”
他話音未落,隻覺胸口狠狠一痛,當即被掀飛出去,噴出一口血。
護法猝然抬頭,看見將自己掀飛的竟只是一片竹葉。
護法心驚不已,當即跪伏著向前,驚慌道:“星主息怒,是屬下失言。”
雖然他完全不知剛才自己那番話究竟哪句惹怒了這位殺星,但除了認罪,他無從選擇。
護法懊惱不已,他知道,如果剛才那番話再多說一個字,那片竹葉就不僅僅是將他掀飛,而是會直接貫穿他的心臟,讓他命喪當場。
天外天的星主是個瘋子,這件事只有天外天的兩個護法知曉。
護法面具下的眼中閃過不甘和嫉恨,一閃而逝。
是瘋子又如何,只要他強,強到天下無人能敵,天外天上下所有人仍舊只能拜服。
星主那淡漠到萬事萬物從不入眼的神情有了變化,被略長的墨色碎發遮掩下露出一雙寒星似的眼,此時靜看著護法,讓護法驚懼不已。
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具死物。
護法吞了下口水,不敢再看,頭埋在地上,顫聲問:“敢、敢問星主,神樹那邊還要繼續派人去嗎?若是要,極暗之日是最合適的機會。”
上次派去夢微山的那群人並沒有撤離,而是一直守候在夢微山。
等待的就是今天。
殺帝星,毀神樹,讓天道徹底無法歸位。
一切在暗中的溪流終於交匯在一起,匯聚成滔天巨浪,無情地拍向這個已經在末路上跌撞行走了一千年的世界。
星主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棋盤,無不可地“嗯”了聲,像是剛才那驚現的一瞬殺機並不存在一樣。
護法走出那片區域後,被夜風一吹,後背滿是冰涼。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天底下,除了暗中有動作的天外天,最關注今天這漫漫長夜的,還有另一群人。
那是如今這場帝星預言亂局的始作俑者。
他們在放出這個驚天地的帝星預言後,直接令門下所有弟子閉門不出,讓人不知其目的為何。
紫微垣。
紫微垣有一方觀星台,據說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台階,從第一級向上往,根本看不到台階的盡頭。
觀星台也只有一人上去過,那人是紫微垣的垣主,也是親手締造了紫微垣預言的人。
今夜起了大風,全天下都大暗而不見光亮,觀星台在天邊,人立其上,入置懸索之上,只能感受到一陣猛烈的狂風撼動衣擺。
“極暗之日,終於到了。”
說話者,是一個薄紗覆面的女子。
女子格外高挑,身側懸著一道星軌,此刻星軌上所有的星子都是黯淡的,如同這個無星亦無月的極暗之日。
觀星台不算大,站了她一人之後,再站一個稍微高大些的成年人就顯得擁擠,跟著她一道上來的小女童被這驚人的狂風刮得站不穩,只能蹲在女子腳邊,捂著被風刮得生疼的耳朵,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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