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寧被嚇到了,偷偷往邊上挪了兩步,離任平生遠一點。
雲近月神色凝重了些,她手仍舊放在劍柄上,長劍未曾出鞘,也沒有轉身,任由自己的後背對著任平生,把正面留給華遠。
她這個動作,讓任平生都感覺有些無奈。
就連這種情況都不願意懷疑她,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又是何必呢。
任平生緩步上前,和雲近月擦過肩,走到人前來和華遠直接對峙:
“這確實是留影符。”任平生看著這張由留影符製成的水鏡,語義不明道,“這麽珍貴的一張符,放在一個絲毫不通符道的人手裡,還真是浪費。”
華遠隻當她在激怒自己,冷笑一聲,偏過頭去。
任平生毫不反駁,而是直接認下了這:“畫面中的一切,確實是真的。”
眾人一驚,看向任平生的眼神複雜了些許。
華遠低笑道:“怎麽,當時情急之下分散逃竄,就她和謝蓮生遲遲不歸,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雲近月眼神複雜地看著任平生的背影,啞聲道:”你…要怎麽解釋。”
不止雲近月,同出一門的楚青魚,被嚇得不輕的太史寧,還有站在遠方持弓而立,對著華遠張弓如滿月始終不曾松懈的衛雪滿,都同時看向任平生。
在等她一個回答。
——“聽上去,在下似乎得感謝華道友替我擔心了。”
一道清朗的聲音從旁橫出,打破了這僵硬到了極點的氣氛。
華遠臉色一變,當即循聲望去,卻見謝蓮生手握竹笛,瀟灑而來。
他還穿著被殺時那身天青色的弟子服,衣衫底下繡著青竹暗紋,層層交疊,顯得清貴而不失雅致,只是胸口有著大片大片的血漬,看上去像是從血海裡爬出來的,頗為可怖。
局勢的變化實在太快,旁觀眾人都有些跟不上,但看見謝蓮生平安歸來,眾人到底還是松了口氣。
華遠雙目幾欲滴血,他呼吸抽搐了片刻,啞聲道:“這不可能…我檢查過屍體,確實已經命絕而亡,你絕不可能有活下來的機會。”
謝蓮生緩步走近,和任平生並肩而立,笑了下道:“或許是謝某命大吧。”
任平生低笑道:”所以我才說,你絲毫不通符道。”
“你若對符道稍有了解,就該知道,我殺他之前讓他貼在身上的那張符,並不是我所說的隱匿蹤跡的符,而是一張替身傀儡符。”
“我的刀刺破他的身體,血液沾上替身傀儡符,符籙就已經起了作用。”
任平生眼底是冷然的笑意,睫羽一開一合間劃過瀲灩的流光,令人心頭一陣發寒。
“我殺的,是那個替身傀儡。”
她一步步靠近,華遠心顫了下,忍不住被她逼得節節敗退。
任平生勾唇輕笑:“半年前,特地為雲七設下的局,今天也該到了收網的時候。”
她和華遠的距離很近,用氣聲耳語道:“你說對吧,雲七。”
華遠氣得渾身發冷,生死關頭的緊迫感讓他腦子都靈光了不少,終於將這段他們進入天衍以來所有的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他又驚又怒地看著任平生。
最初任平生以五宗考核榜首的身份進入天衍,備受矚目,又是道成歸大能的關門弟子,直接一躍成為天衍首徒,掌天衍上下弟子諸多事務,其中就包括了抓各宗暗探一事。
護法向來器重她,又因看中她在天衍如此重要的身份,特令他和天衍之中所有天外天暗探,無論如何,以保護她的身份不被泄露為最重要的事情。
如此一來,她竟直接成了天外天和天衍兩邊於暗探一事上手掌大權之人。
而他居然沒有意識到危機,反而沉浸在任務順利的喜悅中不可自拔。
華遠飛快地想著,半年前,半年前發生了什麽?
他想到了什麽,心下一驚,猝然抬頭,目光掃視過任平生、傅離軻和謝蓮生三人。
似乎是氣急,華遠胸膛劇烈起伏著,聲如風箱拉扯:“半年前,仙網上鋪天蓋地關於帝星身份的議論,最終確定為你們三人,這是你們…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任平生輕輕一笑:“是呢。”
沒想到後來鹿夢城中,她誤入鬼域一個多月,許多人都以為她已經死在了鬼域,這才將目光放在另外兩人身上。
任平生輕聲說著:“不然,你以為在天外天的凶名之下,為何有人敢如此大張旗鼓地討論帝星一事。”
此前,哪怕仙網有些議論,都是暗中行事,更不會大膽缺德到直接投票猜人。
這會將最終選出的人推向什麽境地,沒人不清楚,也沒人只是因無聊就去做這種傷天害理斷人道途之事。
任平生輕笑道:“這條長線放了半年,掛了兩個如此重量級的魚餌,就是為了引出潛藏在天衍的各宗暗探。
如今,終於等到魚兒上鉤了。”
華遠冷聲道:“傅離軻,也是放在這引我來的魚餌?他早就知道這個計劃?”
傅離軻抱刀在一旁,渾不在意地點頭。
天衍眾人恍然大悟。
謝蓮生解釋道:“半年前,任師姐和師尊一同找上我,想讓我幫個有些危險的忙,自那時起,我和傅道友就已經成了她的局中人。”
太史寧為自己剛才的懷疑羞愧不已:“任師姐,是我太沒眼力了,我不該懷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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