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靠南,毒蟲毒草極多,種類也豐富,很多滄州人都擅長製蠱製毒,衛家想用這種方式來控制帝星,並不奇怪。
兩人說話,又是一陣沉默。
坐了一會兒,衛雪滿兀自起身,說道:“刀借我下。”
傅離軻看了他一眼,並沒有防備這個嘴上說著要下毒控制他的人,反手將妖刀遞給了衛雪滿。
衛雪滿掂了下:“比我的弓重很多。”
他看著雪亮的刀鋒,在自己身上擺了試探了幾下,像是在選擇哪裡更好下手。
傅離軻無語道:“衛家人是怎麽想的,讓你來乾這種事,不是要逼死你嗎。”
就像之前任平生說的,暗探這種活,適合心臟和心大的人。
她心臟,自己心大,都能適應自己的雙重身份和任務。
但衛雪滿不行。
任平生早在很久之前就看出,衛雪滿心裡有事,他心裡一直在掙扎。
到了這種時候,衛雪滿反倒輕松了些:“或許,他就是為了讓我死在外面呢。”
“我若事成,對他而言是意外之喜,若不成,我被天衍發現,死在外面,他更高興。”
妖刀在他手中格外冰涼,衛雪滿垂著頭說:“放心,我不是要用你的刀自盡。”
他只是要用這把刀做個記號。
終於找準了地方,衛雪滿最準自己的左臂,正準備一刀砍下的時候,被傅離軻狠狠攥住了刀柄。
衛雪滿抬頭,撞進了傅離軻微沉的眼眸。
傅離軻眼神變了。
從五宗考核最初就開始組隊的默契顯現了出來。
衛雪滿余光一掃,神念鋪展開,感覺到有兩個身影飛快地靠近。
轉眼間,已經和他們兩人相距只有幾步之遙。
任平生腳步輕巧地落地,衝他們擺擺手,若無其事道:“終於找到你們了,剛才沒看到你們兩人,我還擔心你們出事了。”
華遠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像是監視,也像是忌憚和防備。
看到她輕描淡寫地殺了謝連生,華遠就一直沒有靠任平生太近。
任平生卻暗地裡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上前來。
她的眼神暗示十分明顯,哪怕沒說話,華遠也看明白了。
——有兩個,一人一個。
華遠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思忖片刻,最終同意,上前一步,和她站在並排的地方,卻不會過於靠近。
任平生再度給他發傳音符,聲音傳入華遠耳中【以符為信】。
華遠極輕地點了下頭。
此時,衛雪滿和傅離軻,任平生和華遠,四人對面而立,相距不過五步的距離。
任平生還在向前走,仗著對面兩人對她毫不設防,十分輕易地擠進了他們之間,嗅了嗅,指責道:“你們倆偷喝酒不帶我。”
衛雪滿剛才還能鎮定地和傅離軻坦誠一切,仿佛已經徹底接受現實。
現在見了任平生,心裡又開始難受。
他騙了他們兩個人。
衛雪滿突然就紅了眼眶,為了不讓任平生看出來,把頭偏到一邊,遮掩道:“這不是沒找到你在哪嗎。”
任平生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笑了下:“那下次補上。”
衛雪滿啞著聲音,眼睛紅得像兔子,低聲應了句:“好。”
雖然他心裡清楚,不會有下次了。
傅離軻抱著刀,站在一旁看任平生逗衛雪滿,余光瞥過站在不遠處的華遠。
任平生哄完衛雪滿,仿若無事發生一般搭上傅離軻的肩膀,拉著他往東面走,一邊走一邊道:“走吧,特地來找你們的,其他人在那頭等著我們。”
兩人距離很近,任平生動作也相當自然,就好像只是朋友之間順手的動作。
華遠跟在後面,敏銳地察覺到任平生的手順著肩膀往下滑,滑至心口處時,指尖出現一道銀光。
幾乎同時,華遠感覺到自己手中的符籙開始發燙,瞬間燃盡。
伴隨著任平生一聲冷呵:“動手!”,她手中銀光乍現,眼中凶光畢露,抬手高舉,眼見著就要像下刺去。
華遠已經飛馳至衛雪滿身側,一身修為不再掩飾,雄渾的元嬰境中期的修為展露無遺。
高出在場所有人。
千鈞一發之際,任平生手中的銀光沿著傅離軻的後背滑下,卻沒有刺入,而是突然調轉方向,向著華遠疾馳而來。
傅離軻驟然回身,妖刀在空中畫出一個血紅的半圓弧,橫著刀鋒排向華遠,凜冽刀鋒似覆蓋著清寒刺骨的冰雪,甫一斬下,就將華遠身前所有的空地冰封住,華遠只要稍動,足下都會被玄冰凝結,雖不至於徹底製住這位元嬰境中期的修士,但也能夠影響他戰鬥的流暢。
幾乎瞬間,一方他非常眼熟的墨色囚籠從天而降,將華遠徹底罩在裡面,不得脫身。
華遠心下暗道不好,仿佛剛才所有的懷疑和不妙都成了真。
再一眨眼,他正欲下殺手的衛雪滿已經不在原地,而是出現在了他背後稍遠些的地方,巨大的白骨弓拉如滿月,冰霜凝成的箭矢扣在他指尖,仍然還紅著的眼已是一片冷然,仿佛只要華遠敢擅動,這根冰箭立馬就會射穿他的心臟。
華遠緩緩轉頭,鷹眼中蘊著黑沉的風暴,像是要把任平生撕咬,碎屍萬段。
“你背叛了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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