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成功了嗎?
應該是成功了吧?
她感受到了光亮,卻沒有感受到照山河應有的力量,這讓任平生心中生出一些絕境之中的不甘。
難道這次還是個半成品?
她極力保持著清醒,心中生出一個疑惑。
為什麽。
以她如今的修為,池讖本該輕而易舉地殺了她,為何他沒有?
實際上,池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周遭天裂在不斷擴大,隱約和穹頂的天裂互相映襯。
天裂帶來了狂暴的風浪,池讖每一步都在虛空風暴之中行走。
池讖發現,這些虛空風暴隱隱在護住任平生,不讓他靠近。
他察覺到,虛空風暴中,似乎有什麽很危險的東西即將蘇醒。
就在此刻,夢微山域所有的天裂口,無論是任平生身邊,還是穹頂的天裂,原先不是風暴口的天裂,此刻也成為了風暴口。
虛空之中,有幾乎能夠開天辟地的力量洶湧而來,從每一個風暴口湧出,悉數匯聚到任平生尚未徹底完成的那道符中,瘋狂地補足著她所需要的全部力量。
這些力量瞬間讓池讖幾欲窒息,胸腔被驟然擠壓,池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被這一陣力量狂潮折斷了幾根肋骨,肋骨斜插而上,幾乎要戳破他體內重要的髒器。
霎時,無數碎石拚接成數十道鋒銳無比的尖刺,從四方同時刺出,將池讖捅成了個篩子。
疼痛不是最重的,最讓池讖不解的是這突然而至的力量究竟是誰?
他想不出,這方天地,究竟還有誰能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他不清楚,被他阻攔在壁障之外的霜天曉卻感受到了。
這力量她再熟悉不過。
霜天曉滿目不敢相信,但卻又懷抱著期待循光望去。
微弱光亮迅速蔓延,如同野火燎原,沿著任平生繪出的山河圖的軌跡瞬息升騰。
光芒頃刻盛放,不知何時引動了天地為之驚變,天空炸響的驚雷仿佛某種預告,繼而是熾烈到近乎發白的光亮終於照徹天地。
照山河。
任平生符道功法的名字,亦是一千年前她試圖繪製卻並沒有徹底成功的一道符。
如果說照夜白是轉瞬即逝的流星,那照山河就是長燃不滅的明燈。
此刻,此方天地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點星火光亮從夢微山升起。
最終,一點點地壯大,變亮,將天地萬物都照亮。
孤星耀世,遙照山河。
無數人跪伏叩首,感激上天垂憐,放他們一條生路。
雲微目光不斷閃爍,最後兩指並攏,引燃一簇火焰,狠狠一揮,火光沿著護山大陣瞬息燎原。
北塵和歸元的火光也同時亮起,仿佛在為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驚歎。
明心書院亮起了千盞火紅的燈籠,千盞燈構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陣法,讓這座城看上去格外喜慶,也格外明亮。
人皇的槍尖隨著內侍的驚呼憤而斬下,激起了最後一道火星,終於點燃了皇城中最高的烽火台。
緊接著,定州各處數百個烽火台次第亮起。
這是第一次,烽火台上出現的不是戰火狼煙,而是長夜明燈。
從雲州到滄州,無數道隱約的亮光終於匯聚在一起,和天邊的孤星遙相呼應。
全天下的信仰之力都匯聚而來,讓任平生的意識回爐,填補了她不斷流逝的生命力。
目光重歸清醒的瞬間,任平生看清了被碎石尖刺捅成篩子,困在她面前不得動彈的池讖,當即用非墨也捅了一記,正巧也在池讖心口破開一個大洞。
補完刀後,任平生抬眸,霎時間目光中閃過了無數複雜的情緒。
最終,她只是抬手,隔著虛空風暴和虛空那頭突然爆發的強大力量輕輕一碰。
再熟悉不過的力量傳抵至靈魂深處,但也只是輕觸一瞬,很快就被抽離開。
天裂頓時閉合。
任平生死死盯著面前閉合的天裂,手中試圖攥住虛空風暴中的力量,卻終是從她手中流逝。
但她絕不會感覺錯。
那是她的力量。
是她自己的力量。
是一千年前,屬於天下第一人的力量。
第68章 只是病人
周遭還浮動著那驚鴻一現的可怕力量未曾消退。
任平生深深看了眼已經閉合的風暴口, 提步走到池讖身前。
嶙峋亂石從各個方向捅進池讖的身體,鋒銳的亂石尖上殘留的血跡將地面都浸得深紅。
任平生臉上已經不見剛才生死決戰時的緊迫,甚至平靜得有些讓人意外。
她走過地上濡濕泥濘的血跡, 心裡陡然生出一個奇異的想法。
原來鬼修也是會留這麽多血的。
她在鬼域很少見人流血。
但修為已臻至道成歸的鬼修的生命力之頑強,讓人驚異不已。
哪怕被數十道粗糲的石柱洞穿身體,他也還是活著。
池讖感受到眼前先是明亮,緊接著又被人擋去了光亮。
趁著現在那股力量未散,任平生指尖撚著一枚符紙, 飛快地畫了一張符。
眼下她手頭已無符墨, 便用非墨隨手沾了點池讖流出來的血畫了這張符。
非墨在她掌心扭了扭,相當不情願沾別人的血。
任平生淡聲安慰道:“以前緊急的時候,就連金蟾蜍的黏液你也不是沒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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