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沒什麽機會下山,就算下山也都是白日,那會隔壁都是大門緊閉,今日卻敞著門。
他見門口似有侍衛把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沈嫿出來時,他還當做樁新鮮事說給她聽。
“呦呦,咱們隔壁竟然住了人,瞧著身份不一般,也不知是哪家的貴人,咱們今兒要走,他們好似也要走,還真是湊巧了。”
沈嫿心虛地扯了扯嘴角:“大哥哥,時辰不早了,還是快些啟程吧,娘親還在家等我們呢。”
“既然碰上了,不去打個招呼也太失禮了吧,你等著,我送盒點心過去。”
偏生他自己去還不夠,非要拉上她一起,沈嫿勸得口都幹了,也阻止不了她兄長的熱情。
恰好兄妹兩剛走到門外,裡面的人也大步邁了出來。
來人一身錦袍,腰間佩著把玄金的寬刀,五官深邃俊美,一雙淺色的眼眸冷淡銳利,一眼橫過來,沈長洲瞬間腳步微滯。
“王,王爺,您怎麽在這。”
凌越神色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微頷首算是免了他的禮,而後不再看他徑直朝沈嫿走來。
不等她行禮,便朝她伸出手道:“這可是你的?”
他攤開的掌心內,躺著顆圓潤的珍珠,沈嫿下意識地摸了摸耳朵……
第51章
凌越掌心的珍珠透著些許嫩粉色,猶如春日剛探出枝頭的桃花,在他那寬大略帶薄繭的手掌襯托下,顯得更加小巧圓潤。
這顏色本就難得,更何況是如此好的品質,這兩顆是蘇氏的陪嫁,沈嫿及笄時蘇氏讓人重新打成了耳墜,全京城隻此一副。
沈嫿下意識地摸上了自己的耳垂,才發覺右耳朵上空落落的。
昨夜的畫面頓時浮現在眼前。
凌越來之前,丫鬟們在外頭收拾東西,她閑著無事就在書房練字。
她也是最近相處的時間多了才知道,凌越平日除了跑馬習武,最愛做的事便是看書寫字,她想著他房中元明大師的墨寶,便來了興致。
她的字是父親把著手教的,幼年著實下過些苦功夫,寫得還算像模像樣。
後來跟著嬤嬤們學規矩,也沒了時間練字便擱置了,如今寫得粗粗瞧著不錯,但細看卻是筆意纏綿,圓潤無鋒。
凌越來時,她正舉著剛寫好的紙張,左右地瞧,覺得好似哪兒有問題,卻又說不出來,她做事向來認真投入,連他何時進來都沒發現。
他負手站在她身後,瞧著她如此神情專注,輕笑了聲:“有形無神,荒廢多久了?”
他的聲音突然冒出來,沈嫿冷不防被他嚇了一跳,握著筆的手猛地一抖,墨汁瞬間飛濺,好好的一幅字全被毀了。
“你是何時來的,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嚇死我了。”
凌越半抬了抬眉,他進屋時可是喊了她的,是她自己太過專注沒有聽見,如今倒被她倒打一耙。
他伸手在她鼻尖捏了下,“好一個惡人先告狀。”
沈嫿與他相處久了,早就不怕他了,理不直氣也壯,就是當惡人了怎麽著吧。
“你快給我瞧瞧,我總覺得寫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是哪兒出了問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凌越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字太過綿軟無力,抬手輕輕指了指,她方沮喪地泄了氣,“我以前寫得比這好多了。”
凌越被她失落的小模樣逗笑了,“沒東西玩?怎麽突然想著要練字。”
這是她的小心思,若是寫得好倒也罷了,沒寫好叫她有些不好意思說,但她先前寫得都壓在鎮尺下,他翻看時一眼就瞧見了。
每張紙上都認認真真地勾勒著凌越二字。
沈嫿飛快地將紙張從他手中奪過,藏到了身後,嬌嗔地睨了他一眼:“你怎麽偷看呀。”
凌越見過太多陰私詭計,最叫他心軟的便是她直白不遮掩的愛意,也包括這般可愛的小心思。
“我帶著你寫。”
沈嫿本就沒真的生氣,她想寫字也不過是想與他多親近,他能教她豈不是更能達到效果。
一聽他說要教她,立馬又高興起來,把手裡那些寫過的紙張擱置一旁,又是取出新紙又是研墨,滿是期待且鄭重的模樣。
凌越先是寫了一遍給她看,他的字筆鋒剛硬,蒼勁有力,一筆下去有種要躍出紙面的氣勢。
若是她父親的字,她還能勉強學一學,可凌越的字她連學也不好學,待他寫好,她握著筆甚至不知該如何下手好。
尤其是她方才寫的就擺在一旁,兩相對比,顯得她的字尤為幼圓稚氣,一股挫敗感頓時湧上心頭,她這些年為了凌維舟都放棄了什麽。
“還是以後再寫吧。”
沈嫿有些莫名的焦躁,將自己寫的那張紙團成一團,擱下筆沒了興致。
可凌越卻攔下了她的動作,沒說什麽安慰的話,只是不容拒絕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寫字是件枯燥的事,你越是心不靜,就越是會受影響。”
他就站在她身後,一手撐在書桌上,一手帶著她的手移到紙張上方,提筆落下再提筆。
屋內很安靜,唯有外頭小丫鬟們收拾東西發出的輕微聲響,她那股急躁喪氣的心情,被他身上鎮定的氣息所俘獲,在這靜謐的環境裡逐漸平複下來。
寬大的手掌包裹著她纖細柔軟的手指,她看著那筆觸在紙張上遊走,匯成兩個熟悉的無比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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