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上葳蕤如今才不過築基。
“前輩不能令玉蟬認主?”她反問道。
蕭玉虛緩緩搖頭:“我如今魂魄有缺,不可能令天地之心認主。”
那就意味著她要離開這裡,必須先修煉至元嬰,這對她並非難事,但體內幽冥寒毒不解……
“小友是在擔心體內寒毒麽?”蕭玉虛突然開口。
太上葳蕤回過神,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原來前輩通醫理。”
蕭玉虛點了點頭:“我是煉丹師。”
若非如此,現在還活著的,不該是他。
當日,因他是整個小孤山派年紀最幼,又是最不善打鬥的煉丹師,所以不管是師父師尊,還是師兄師姐,都護著他。
小孤山派二百三十七人,隻活了他一個。
“小友若不棄,可否容我診斷一二。”
太上葳蕤將掌心向上,蕭玉虛微微抬手,扶住她的脈。
片刻後,他再次開口道:“你身上寒毒,可是有人引渡而來?”
“是。”
蕭玉虛歎了口氣,神色中帶著幾分惋惜:“你原為無垢之體,道途本應一片平順,偏偏中了這樣陰詭的劇毒。”
“因無垢之體,你在寒毒入體多年後性命尚存,只是它潛伏你體內多年,已經生了無數變化,只怕原有的解藥也無法輕易根除。”
太上葳蕤神情平靜:“我知。”
蕭玉虛搖了搖頭,事已至此,惋惜也無濟於事,他思索起化解寒毒的丹方。
“當以朱雀骨為主,輔以兩味火屬靈藥,再用菩提根調和藥性……”蕭玉虛沉吟著道,但只是如此,尚且還不足以將毒性完全拔除。
而聽完他的話,太上葳蕤卻突然開口:“鯤鵬血。”
鯤鵬血——
蕭玉虛沉思幾息,忍不住點了點頭,沒錯,用鯤鵬血倒是極妙。
“小友原來也懂丹藥?”
“不,這是我……一位朋友想出的丹方。”太上葳蕤垂下眸。
當日她斬殺桑庭,天水閣絕不會善罷甘休,鏡明宗內外必定會被嚴加排查,十萬大山也不例外。
而燕愁余靈力補不全,也無法恢復人形,不知會不會被天水閣抓住。
“這樣的丹方,頗有我一位舊友的風范。”蕭玉虛感慨一句,沒有多說什麽,看著太上葳蕤方才拿出的玉匣:“這是朱雀骨吧。”
“小孤山藥廬之中,還藏有鯤鵬血並無數靈植,只是缺了一味菩提根。”
缺了菩提根,並非是因為它珍惜,反而是因為菩提根品階相對較低,不曾被珍藏,經數百年,在藥廬之中早已風化。
“菩提根我已經尋到。”太上葳蕤緩緩回答,她已經猜到蕭玉虛的意思。
“既然如此,老朽可以為你煉這一枚祛毒的丹藥。”蕭玉虛看著她,笑意極是溫和。
太上葳蕤卻隻道:“你雖有合道修為,但只剩一縷殘魂,身體衰弱至此,再耗費心力煉丹,這具身軀應當也承受不住吧。”
她與蕭玉虛沒有任何關系,只是恰好進入小孤山派故地遇上,沒有資格受他如此大恩。
蕭玉虛的笑容仍舊溫和:“我在此處已經苟延殘喘數百年,再繼續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小孤山的人都不在了,他獨自一人活著,真是很沒有意思。
如今有人能將小孤山道統傳承,那他也可以放心離開了。
“你如今只是暫時壓製住了寒毒,若不化解,晉升金丹之時,寒毒爆發,必定會傷了你的根基。”
“若不能晉升元嬰,便不能令玉蟬認主,無法離開這裡。”蕭玉虛一針見血地指出這一點。
太上葳蕤沉默下來。
“唯有你能離開,小孤山派的道統才能傳承下去。用我苟延殘喘的力量,換你道途,難道不是一件極好的事嗎?”蕭玉虛的笑意始終溫和如初。
“犧牲自己成全別人,未免有些蠢。”
蕭玉虛失聲笑了起來:“不錯,這或許是真的有些蠢。”
“但我蠢得很開心。”
“不知小友可願成全我這個蠢人?”
他這樣說,太上葳蕤不由沉默了許久,才從納戒中取出自己辛苦尋來的赤陽花,菩提根和沁火玉藤。
蕭玉虛含笑望著她,就像看著與自己很是親近的小輩。
藥廬中幾座藥鼎是上品法器,雖有破損,但要煉一鼎丹還是足夠。
在太上葳蕤看來,這幾座藥鼎並無什麽區別,蕭玉虛卻不這麽認為,讓她全搬了來,仔細挑選一番。
“以我如今身體,需三日才能成丹。”蕭玉虛摸著丹鼎,眼神懷念。
身為一個煉丹師,他卻已經很多年都沒能煉丹了。
“你若覺得無趣,可去藏書樓中一觀。”蕭玉虛含笑對太上葳蕤道。“門中供弟子修行所用的靈髓池不知可有損壞,如今此方天地靈氣稀薄,於靈髓池中修行,進境能更快。”
太上葳蕤沉默地點了點頭,良久,俯身對蕭玉虛鄭重一禮。
小孤山派的藏書極多,其中許多甚至是傳自上古的典籍,若有宗門能得這一樓的書,輕易便可躋身東域一流宗門。
從這樣藏書來看,小孤山更強於獨霸一州之地的天水閣。
那麽天傾之難是什麽,才會叫小孤山派的山門落入空間裂隙中,門中弟子也盡皆殞身,只剩一個蕭玉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