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葳蕤的意識落在他面前,在幽深的虛空中,唯有她現出一點光明。
‘燕愁余……’光點幻化為人形,太上葳蕤抬手,擁住了沉睡中的少年。
這一刻,燕愁余緩緩抬起了頭。
‘葳蕤……’
在他睜開雙眼的瞬間,這片虛空寸寸坍塌,太上葳蕤的意識強行脫離,化作無數光點消散。
被禁錮於這具身體中的意識於迷蒙中清醒,兩雙眼重合在一處,飛霜殿中,化為原形的黑龍睜開雙眼,眸中赤色還未完全褪去。
燕愁余剛剛醒來,便注意到了自己覆滿玄黑鱗片的趾爪,他什麽時候……
感受到身體中傳來的力量,燕愁余終於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破開了兩重封印。
身周傳來淡淡冷香,燕愁余回過神,心中覺出幾分異樣。目光向前望去,只見龍身緊緊纏住端坐在身前的少女,動作中透出毫不掩飾的佔有之意,就好像……她是自己的所有之物一般。
燕愁余像是這個念頭一燙,連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過去。
他怎麽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這原是不該的,燕愁余想,他與葳蕤乃是君子之交,生出這樣的念頭實在不該。
但越是刻意忽略,方才的念頭反而越鮮明。
他想將她藏起來,讓旁人再不能覬覦於她,讓她眼中只看著自己……
燕愁余從不知道,自己有一日,會生出這般狂悖荒謬的妄念。
燕愁余想收回龍尾,意識混沌時便罷了,如今清醒過來,實在不該如此逾矩。
只是身體卻不如他希望的那般動作,龍尾動了動,纏得更緊了。
他分明已經清醒了,為何還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燕愁余有些茫然,太上葳蕤的臉忽然離他近了許多,她盤坐在原地,闔著雙眸,鴉青色的長發垂落在肩頭,更顯得膚色勝雪。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雨夜,還有那個夜裡,在瓊花玉露樓上,太上葳蕤冷然而沉靜的神色。
或許從那一刻起,便有什麽已經不同了。
隨重陽子回到天衍宗後,燕愁余清醒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問及太上葳蕤的行蹤。以重陽子的修為境界,要算出她的情形並不難,知曉太上葳蕤平安,他終於放下心來。
及至燕愁余養好了傷,太上葳蕤仍然身處空間裂隙中,就算修為境界再高,沒有那枚玉蟬牽引,也無法到達彼處。
燕愁余又下了山,他行過山川湖海,見過天下日升月落,無邊盛景,他結識了許多人,多了不少朋友,但他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鏡明宗內種種,想起與太上葳蕤相處的種種,想她如今情形如何。
他原以為,這是出自朋友的擔心。
原來不是麽?
或者說,是不止如此的……
到了這一刻,燕愁余如何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心中念著她,不止是作為朋友,更有……不為自所知的情愫。
明了這一點,燕愁余久久失神。
他的身體將太上葳蕤擁得更緊了,將頭靠在她脖頸間,恍惚有耳鬢廝磨之態。
燕愁余心中萬分掙扎,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這樣做未免太……
但感受到衣裙下傳來的溫度,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心中因為能與太上葳蕤這般親近,生出了幾分可恥的歡喜。
一時之間,燕愁余的心情堪稱煎熬。
纖長的眼睫顫動,太上葳蕤睜開雙目,刹那間,似有萬千星河入眸,讓人心頭為之一顫。
玄黑色的龍尾悄悄纏上她的手腕,得逞之後,歡快地擺了擺。
太上葳蕤對上那雙還未褪去赤紅的眼,也沒有太過失望,燕愁余的意識只是沉睡,未曾受損,想來要令他醒轉,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她醒了……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大半都掛在太上葳蕤身上,燕愁余很是心虛,他不會被扔出去吧……
太上葳蕤自然也察覺到這一點,但出乎燕愁余意料,她並未有太多反應。
太上葳蕤原本不喜與人親近,只是燕愁余意識混沌,稍不注意,整條龍便纏了上來。而不管被扔出去多少次,只剩本能的燕愁余都會鍥而不舍地回到她身邊,久而久之,太上葳蕤也默許了他的行徑。
見她如此,燕愁余很是驚訝,意識蘇醒之後,他滿腦子都是太上葳蕤,還無暇回憶這段時日以來,失去意識的自己都做了什麽。
抬手摸了摸黑龍頭上那對赤色的龍角,太上葳蕤垂下眸,從這個角度看來,竟讓人覺出幾分難得的溫柔。
被摸住龍角的燕愁余隻覺有什麽在腦中轟得一聲炸開,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龍尾歡快地搖晃著,頗類家犬,很是沒有骨氣。
往日被摸龍角的時候,似乎也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燕愁余已經恢復清醒的意識掙扎著想到,但身體卻不理會他怎麽想,反應十分誠實。
太上葳蕤拍了拍,龍身便乖順地縮了回去,她站起身,輕易便將燕愁余整條龍抱了起來。
龍尾拖在地面,肚皮向上的燕愁余陷入沉思,如此是不是少了些氣勢?不過能待在她懷中,好像少些氣勢也不算什麽……
玄龍宮內各處都設有湯池,龍族為海族之首,雖然常行雲中,天性還是喜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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