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此時, 太上葳蕤自不會讓他有脫身的機會, 繁複陣紋在虛空亮起, 靈光閃爍,陣紋如同牢籠一般, 將渾身浴血的蘇長秋困在其中。
他雙手運起靈力, 強行撕破牢籠, 再次遁逃, 陣紋卻如影隨形, 根本無法擺脫。
不過短短幾息, 天邊數次閃爍, 讓人難以看清具體情狀。
當蘇長秋的身形再次出現時, 已經為陣紋所縛,如籠中困獸。
森寒的目光落在太上葳蕤身上,蘇長秋目眥欲裂, 如果不是眼前少女,今日,他本可拿下懸陵!
她究竟是誰,可笑自己到了現在,竟是連她名姓也不曾清楚!
蘇長秋心中悲慟難當,他清楚,自己已經到了末路,但讓他心中更為悲涼的是,懸陵事敗,西南之地一失,天水閣傾頹之勢便難以挽回。
天水閣,難道真的……
太上葳蕤葳蕤平靜地看著蘇長秋,銀白面具在天光下折射出冰冷寒芒,她凌空而立,素白裙袂翻飛,飄然若仙。
見她走近,蘇長秋眸中暗色翻滾,他陰沉地覷著太上葳蕤,任天地靈氣瘋狂湧向有些刺痛的丹田。
他要自爆。
渡劫修士自爆的威力,足以令整個懸陵化作一片廢墟。
太上葳蕤左眼染上碧色,她看著蘇長秋,緩緩吐出一個字:“封。”
在她話音落下之際,蘇長秋體內暴漲的靈氣就此一滯,他面上現出不可置信之色,天地法則,她竟是將天地法則領悟到了如此地步!
太上葳蕤沒有給他再動手的機會,她抬起手,收攏指尖。
蘇長秋渾身經脈都在這一刻炸裂開來,無盡鮮血灑落,他嘔著血,跪倒下.身。
天水閣傳承至今,而今,終於是失了天道眷顧麽?
蘇長秋仰頭,雙目滑落血淚,他向北望去,看著天水閣的方向,永遠倒了下去。
渡劫期的威壓在這一刻散去,雲中風聲呼嘯,帶走所有悲喜。
許多正注意此方動靜的修士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渡劫中期的大能,竟然就在頃刻之間隕落了?
在蘇長秋隕落之時,下方原本已經攻入懸陵的天水閣修士徹底亂了,兩名渡劫身死,此戰天水閣注定潰敗。
混亂之際,幾名洞虛勉力維持局面,命門下修士向外撤去。
而從目光落在太上葳蕤身上後,容洵便呆在了原地。
記憶中的身影與眼前少女重合,理智告訴他不可能,十年前少虞離開鏡明宗時,只是築基修士,而眼前少女乃是接連誅殺天水閣兩名渡劫的大能。
但……在蘇長秋隕落之際,容洵收起春雷琴,身形閃動,竟是直直向太上葳蕤而來。
側身躲過他探向自己面上的手,太上葳蕤拂袖,將容洵逼退。
“道友為何不以真容示人?”容洵開口,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多了幾分乾澀。
會是她麽?
她會是少虞麽?
相比容洵,太上葳蕤神情只見一片冷淡,她語氣未曾生出半分波瀾:“與你何乾。”
渡劫期的威勢壓下,逼得容洵無法再近她半步。
“少虞……”當聽清她的聲音之際,容洵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他喃喃喚出這個名字,心中複雜難言。
太上葳蕤覺出一陣厭煩。
她指尖微動,覆在臉上的銀白面具便寸寸化作飛灰,露出清冷容顏。
和十年前相比,太上葳蕤的容貌並無太大變化,只是渡劫期的威壓加持,少有人敢直視於她。
看清她的臉,容洵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忘了動作。
青魚背後的渡劫,真的是少虞……
他記起了來自青魚那一箭,記起了她口中舊怨二字。
原是如此。
他對上太上葳蕤冰冷的目光,手腳好像都因為沉重心緒而有些發木。
不知為何,容洵忽然想起了太上葳蕤離開那個雨夜,她發尾沾了雨水,決絕轉身,再未回頭。
十年……
原來已經過了十年。
遠處,當太上葳蕤除去面具時,正扶住聞人顏的聞人昭越瞳孔微微放大,神情因為極度的驚愕而顯出一片空白。
容少虞……
青魚背後的渡劫怎麽會是容少虞?!
十年之前,她離開鏡明宗時,不過只是築基修為罷了!不過十年,她為何就能成為渡劫大能?!
“不可能,她怎麽可能是容少虞……”聞人昭越搖著頭,怎麽也不願相信這一點。
服下丹藥,正在調息的聞人顏睜開眼:“你說什麽?”
“阿娘,她生得,和鏡明宗棄徒,一模一樣……”聞人昭越不願承認太上葳蕤是自己識得的那個人。
聞人顏抬眼望向禦風而立的太上葳蕤,這便是她出現在蒼棲州的原因麽?
“容掌門,”看向容洵,太上葳蕤終於開口,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容少虞已經死了。”
容少虞早已經死了。
這一刻,容洵心頭漫上難言苦澀,他啞然開口:“那你又是誰?”
她不是少虞,又是誰?
“本尊,太上葳蕤。”
裙袂獵獵,太上葳蕤馮虛禦風,臉上不見任何多余情緒。
此前她覆面而行,是為方便行事,否則以妖尊之名,從她踏入蒼棲州之時,便會被各方防備,又何談設伏崔意、蘇長秋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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