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如何會知道這些事?!
“你當這裡是什麽地方,怎由你在此信口胡說!”
“她沒有胡言。”
周挺走入正堂,“譚廣聞當日認罪時,我就在側,他親口說過,當時支援鑒池府的,除了那一半雍州軍以外,還有他。”
“當時,蒙脫以青崖州徐氏滿門性命相要挾,要玉節大將軍投敵,而玉節大將軍將計就計,下令兵分三路在牧神山圍困蒙脫,其時,吳岱卻催促譚廣聞增兵鑒池府,杜琮更是假傳軍令,讓他先去鑒池府,再趕赴龍岩。”
“可譚廣聞並不熟悉龍岩地形,他迷了路,致使三萬靖安軍在牧神山與五萬胡人同歸於盡。”
“彼時在輦池的葛讓葛大人,從頭至尾都沒有收到軍令,而這個攔截大將軍軍令的人,便是三司使潘有芳。”
“周挺!”
魯國公冷聲道,“你這是做什麽!竟敢與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一道,在此汙蔑我父?!”
“她的來歷還不夠清楚嗎?她名倪素,雀縣人氏。”
周挺一低眼,就是她被汗濕的鬢發,顫抖的身軀,“國公爺來的路上,沒有聽人說嗎?她的亡夫徐景安,是靖安軍最後一個人。”
“那個人,已經為大齊戰死在雍州,而她,在為亡夫,喊冤。”
“她說是就是,何以為證!”
倪素艱難出聲,“那麽國公爺您,又何以為證?”
魯國公幾乎被她這道聲音一刺:“譚判院!她的刑罰受完了沒有?”
譚判院如實答,“還有十杖。”
“那你還等什麽?繼續!”
魯國公橫了他一眼。
周挺立在側,他沒有辦法為倪素再多說一個字,只見皂隸又舉起笞杖,一杖連著一杖,倪素的雙肩緊繃,她痛得失去了理智,身體不住地抖動,皂隸伸手按下她的後腦,迫使她的臉重重抵在凳面上。
“不許如此待她!”
何仲平見狀,在門外大喊。
“她是心甘情願受刑,根本就不會掙扎!你們不許如此待她!”
“大人!求求您!”
越來越多的聲音,此起彼伏,有些娘子還帶著哭腔,在門外頭一聲聲地求。
“譚判院!”
周挺壓著怒意。
譚判院充耳不聞,他與這位周副使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如今諫院裡頭多少官員都指著魯國公,若嘉王繼位,他們這些反對新政的人,莫說官身,只怕連性命都保不住。
“譚兆!”
驀地,一道隱含怒意的聲音從大門處傳來,譚判院猛地抬起頭,只見孟、黃二位相公撥開了人群。
“給我停手!”
孟雲獻見笞杖又要落下去,“譚兆你聽見沒有!”
譚判院嚇得不輕,他連忙從長案後走出來,讓人停手,然後迎上前,“孟相公,黃相公……”
黃宗玉臭著臉,拄著拐杖走得慢,只見孟雲獻像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飛快掠過,很快到了正堂裡頭。
春凳上的女子,臉色煞白,抓著凳面邊緣的手青筋鼓起,嘴裡都浸著血,孟雲獻只看了一眼,他緊咬齒關,心頭難捱。
“國公爺,此女怎麽說也是在雍州有過大功績的,再說她的亡夫徐景安還是親手殺了耶律真的英雄,徐景安為國而死,咱們這些人卻如此對待他的妻子,是否太讓人心寒?”黃宗玉慢吞吞地走上來,瞧見地上的血跡,他再看那女子,心中也泛起些複雜的情緒。
魯國公冷笑,“黃相公這是什麽話?這刑罰是登聞院的規矩,哪裡是我定的?她要誣告我與我父,就得受著!”
“可我看你們是要將人打死才罷休,”
孟雲獻抬起臉來,這話雖是對著魯國公說的,但那雙眼,卻在盯著譚判院,“人打死了,案子就不用審了,是不是?”
“這……”
譚判院後背都是冷汗,他小心翼翼地說,“二位相公明鑒,下官並未讓人下死手啊。”
“譚判院……”
倪素抖著唇,“還有幾杖?”
“還有六杖。”
“好,我受。”
聽她此言,孟雲獻正欲說話,黃宗玉卻一把按住他的手,隨即道,“如今官家在病中,我與孟相公身為宰執,自是要為官家分憂的,譚判院,我們兩個在此旁聽,你可有異議?”
縱是心中千百個不願,譚判院此時也只能道一聲:“……不敢。”
“給周副使也搬個椅子。”
黃宗玉見皂隸隻搬來兩張椅子,便道。
那皂隸隻得又去後堂裡頭搬來一張。
東府西府兩位相公在堂,譚判院自是如坐針氈,魯國公的臉色也十分不好,他手心裡浸滿汗意。
笞杖抬起,再落下。
孟雲獻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他不由閉起眼睛。
倪素忍不住這疼,她的呼吸越發急促,斷斷續續地出聲,“國公爺,您,不認您的父親南康王與吳岱有私……對嗎?”
魯國公睨著她,“吳岱犯下的罪過,與我父王何乾?”
“如此,”
倪素才出聲,又是一杖落下來,她本能地想蜷縮起身體,卻發現自己使不上一點力氣,她緩了又緩,“您也不認,楊鳴是南康王的人?”
“一個死了多年的人,憑什麽你說他與我父王有乾系,就一定有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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