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澤的手背輕輕蹭著她臉頰,溫和:“想不想陪我去吉隆坡?”
方清芷喃喃:“吉隆坡?”
“你的假期還有幾天,”陳修澤說,“我想要帶著你一塊兒過去,散散心。”
方清芷閉上眼睛:“我記得小時候聽說那邊馬來人同華人發生了很嚴重的種族衝突。”
陳修澤撫摸著她的頭髮:“嗯,七年前就由聯邦政府接手了。”
頓了頓,他又說:“那邊華人很多,有趣的地方也很多,牛肉仁當,娘惹炸雞,參巴醬蝦,甜酸魚……”
陳修澤微微回憶著,手掌在方清芷身上輕拍,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覺,聊著聊著,他聲音止了,低頭看,方清芷睡著了。
陳修澤對阿賢比了噤聲的手勢,就這樣摟著她。
方清芷還是跟隨陳修澤去吉隆坡了。
陳修澤和東南亞很多人來往密切,做藥品生意。在東南亞如此多的國家城市中,吉隆坡明顯具備著一定的地理優勢,也正因此,陳修澤在此也購置了房產,以做休憩和談生意之用。
方清芷對這裡的亞參叻沙很感興趣,味道要比香港的幾家店做的好吃,也更合她口味。剛來的第一天,陳修澤陪她四處轉了轉,第二天,他便沒時間了,仍舊讓阿賢陪她。
第二日,方清芷回來的時間要早些。
她進了房間,只聽見隱隱哀鳴,心中好奇,循著走廊緩步走,終於停在一扇門外,她直覺陳修澤在裡面,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又聽陳修澤的聲音,同她平時聽到的語氣不同,現在聽起來冷漠得像把刀。
他問:“人在哪兒?”
門是虛掩的,方清芷伸手一推,開了。
她瞧見了陳修澤手上的血。
瞳孔驟然收縮,方清芷轉身就跑,隻覺胃中好似起了一場風浪,阿賢阻攔不及,看著她蹭蹭蹭上去。
隨後是趕來的陳修澤。
陳修澤隻簡單說:“這裡交給你。”
阿賢說:“好,不過,大哥,您先去換身衣服吧。”
陳修澤擦了擦手指,沉默看方才方清芷跑過的地方,走廊空空,盡頭是她放下的購物袋。
方清芷已經趴在床上,雙手捂住耳朵,她難以相信自己眼睛瞧到的一切,可理智提醒她那些都是切實存在的。你當陳修澤是什麽大善人?你早就知道他……
陳修澤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乾乾淨淨的衣服。
方清芷仍覺他身上有濃厚的血腥味。
陳修澤沒有同她解釋,隻放緩聲音,溫柔問她,晚上想吃什麽東西?
方清芷搖頭。
她現在沒有胃口。
陳修澤抬手,摸她的臉,是與方才大相徑庭的溫柔:“多少要吃些,胃裡沒有東西,容易患病。要不要吃椰漿飯?還是肉骨茶?或者兩個都吃些?”
方清芷不言語,又聽陳修澤一聲歎,他抬手,觸著方清芷的臉,柔柔:“那個是壞人,清芷。”
方清芷說:“你總是將我當小孩子哄。”
陳修澤笑了:“怎麽會?我若是將你當小孩,就該告訴你,那個是瘟神,是邪魔,我在為民除害,斬妖除魔。”
方清芷差點笑出聲,睜眼看他的手,又笑不出了。
她喃喃:“我都不知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陳修澤說:“瞧你,怪我將你當孩子,你自己也把自己當孩子——大人眼裡,難道就只有好人和壞人?怎麽區分?但凡做過一件壞事就是壞人?那經常做惡的人偶爾做了好事,算好還是壞?”
方清芷不說了。
陳修澤捏了捏她臉頰:“我們都只是人,芷寶。”
方清芷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只是不肯再下樓。她不想再住這裡,陳修澤也理解,次日便訂了酒店,伴她一起住在外面。
即將返港的一日,又遇到問題,方清芷常穿的一件襯衫,有個扣子松了些。她剛穿上就瞧見,擔心路上那扣子掉了出醜,又脫下。
陳修澤剛好瞧見:“怎麽?”
方清芷遞給他看:“扣子松了。”
陳修澤翻開那粒紐扣,仔細瞧了幾眼,讓酒店送來針線盒,自己穿了線,拆了扣子上原本的白線,看了看其他扣子的訂製方法,一根一根地纏上,訂結實。
方清芷愣住:“你還會縫衣服?”
陳修澤用小剪刀剪掉固定好的線頭,放下針線剪刀,將襯衣展開:“窮人家的孩子會的東西總要多一些。”
方清芷撫摸著襯衫紐扣,喃喃:“可是我不會訂這麽好。”
不是謬讚。
陳修澤甚至不用簡單地打繩結,而是在裡面穿插幾針,便固定得結結實實。方清芷不會這些,她家中窮,也無人教她這樣訂紐扣。
陳修澤笑:“所以,你才需要我這般照顧你。”
方清芷慢吞吞穿上襯衫,她忽然說:“如果我小時候有你這樣的兄長便好了。”
陳修澤微笑漸收。
他說:“別說胡話。”
方清芷低頭,一粒粒系紐扣,她想,陳修澤現在怎麽如此正經。
明明前幾日要她手握時,還一直喚她bb豬,要她認契爺。
作者有話說:
備注:「妾墮玄海,求岸不得。」「郎君義氣乾雲,必能拔生救苦。」
來源自蒲松齡《聊齋志異》原文
第20章 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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