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在運行的產業不多了。”他趕緊補充道:“但之前的存貨還有許多,都嚴密保存在庫房裡,等這陣風頭過去了,弟子再想辦法!”
振河道人眉角一抽,心中又生出怒意。
他到底壓製住,不耐揮手:
“罷了,你也出去。”
“是,老祖宗。”
待前廳除了他自己,再無他人,一道聲音倏忽在振河道人心裡響起:
'你覺得顧之桑是誰?除了那個無人知曉的玄門第二代傳人,再無別的可能了。’
'她回來了,她要從我們的手裡,奪回自己的東西……’
'乾清門的正統絕不能毀在我們的手裡,絕不!’
'……’
那聲音虛無縹緲,無法捕捉,如魔音貫耳,卻又完完全全就是他振河自己的嗓音!
振河道人神情複雜,糾結了半天,忽然起身揮袖,朝著門派另一處禁地而去。
在層層大陣保護之內的禁地,是每一位乾清門的正統傳人才有資格入內的地方,只有上一任掌門親自把進入的方法傳授給下一任,才能傳承。
而這個地方,已經三百年沒有新的術士到訪過了。
找出上一任掌門人——也就是自己師父留下的秘聞卷宗,振河道人沉著臉打開,重新看了一遍。
他腦海裡忍不住浮現出師父坐化前,氣息遊離的歎息:
'振河,我們乾清門的基業……到底來得不光彩,我們是竊取了玄門繼承的正統……’
'但哪怕如此,你也要把門派傳承下去,要把正統坐穩……’
第155章 2更,
振河道人年輕時,是乾清門最有資質的少年天才,年少成名,後被選為乾清門的下一任掌門。
他對自己的天賦,門派都充滿了自豪。
玄門第一正統的嫡系弟子,更是‘天’級術士的親傳弟子,何其風光,意氣風發,簡直是傳說中的世界主角。
然而當他的師父將他帶入這扇門,進入這個陣法後,振河道人所有的驕傲,對門派的自豪,都被狠狠擊碎。
他的師父,當年也被譽為‘玄學界第一人’。
是玄學界最後一位‘天’級術士,無限接近天道,活了五百多年,從玄門祖師爺鈞鴻道人開山建業,整頓天下術士的那個年代便存在,一直到五百多年後的今天;
其道行登頂,隨時都有像鈞鴻祖師爺那樣飛升的可能,只差最後一步。
就是這樣一位德高望重,在振河道人眼裡幾近是‘神仙’的師父,在這方寸的禁地中,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開口的第一句,便令他如五雷轟頂:
'振河,師父壽盡在即,坐化的時日就在這兩個月了。’
振河道人惶恐不安,不願相信,但那行將就木,已渾身朽氣的老者只是沉沉歎息,眼中沒有世間第一人的矜驕和桀驁,只有無盡的麻木與失望:
'聽師父說,坐化對於我這種活了太久,一直在苦苦追尋的得道的老東西來說,是解脫。’
那時候振河道人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當兩百年後,他崩潰發現自己的天賦遠沒有想得那般好,甚至於比自己的師父更早得摸到了瓶頸,來到禁地苦苦尋找,才在師父留下的一冊隱藏卷中得知答案。
原來他師父早就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飛升的世界。
不知什麽原因,天道正在崩塌。
凡塵人間和六道已經脫軌了,哪怕臨近飛升的邊緣,也絕無可能。
他師父正是道行太深,深到可以觸碰天道軌跡,並發現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經過多方努力證實了世間再無真仙之後,才徹底絕望,隨著壽元耗盡選擇坐化。
但這樣的結果對於當年風華正茂,年輕氣盛的振河來說,太過殘忍,故而前任掌門人才隱瞞此事。
當他達到了某個臨界點時,自然會知道。
且不說二百多年後的振河道人有多麽絕望,二百年前,他堪堪三十出頭,因著乾清門嫡系弟子和第一玄師弟子的名頭不可一世。
可他的師父卻在坐化之前,告訴他一個驚天秘密。
'振河,師父實則只是個膽小怯懦,貪婪成性的盜賊,這乾清門,根本就不是什麽玄門正統。’
'是為師竊來的正統!’
振河道人恍恍惚惚,在師父有些癲狂的話語中,得知了一些詭異的秘聞。
據他師父所說,玄門的開山祖師爺的確是鈞鴻道人,可他並非孑然一身,在他之後,玄門的嫡系應當是一名姓顧的女弟子。
相傳那女子天賦絕佳,百余年間力壓玄學界術士,是比鈞鴻道人還要絕佳的天賦。
在鈞鴻道人得道之後,繼承了玄門的人,是她。
而此女又在其後的短短數年,緊隨著鈞鴻道人的步伐摸到了天塹,一舉渡劫。
只是那場雷劫來得聲勢浩大,幾乎劈碎了整座山頭,沒人看到她飛升的聖光,也沒人找到她的屍骨。
那玄門的第二代傳人,就這麽消失了。
當時振河道人的師父四十歲出頭,和他一樣剛剛繼承了還是中等規格的乾清門,成為新的年輕掌門。
由於門派和玄門被雷劈的山頭距離很近,他竟是第一個趕到的人,除了在一片焦黑寸草不生的土壤中,看到了一個昏厥過去的普通青年,再也沒找到別的東西。
掃視一圈,也沒有看到任何得道之後的聖光,仙樂,他不由感慨,一代傳說,絕世天才就這麽飛升失敗,被劈成了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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