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靜得嚇人,所有人都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這位多年來給大鄴製造麻煩的前朝遺脈,就這麽退場了。
亂黨們一下子群龍無首,茫然無措。
倒顯得站在其中,冷靜異常的施晚意格外突出。
說時遲那時快,薑嶼和施春濃幾乎同一時間一躍而起,跳進亂黨之中,迅速出現在施晚意身側,切瓜一樣砍亂黨。
今日這些亂黨,皆罪無可恕,他們還劫持施晚意。
兩人皆無半分手軟。
施晚意站在薑嶼和的守護圈內,並不胡亂動,老老實實地立著。
皇宮守衛和外圍的精兵、金吾衛也都衝鋒殺敵,亂黨們死到臨頭,有的沒有了反抗的心力,有的仍然垂死掙扎。
施晚意的人身安全無虞,擔憂地看一眼阿姐,又複雜地看一眼薑嶼。
待到她周遭的安全范圍越來越大,精兵也衝破了亂黨的陣列,金吾衛團團護住啟帝等人和施晚意。
方既清身手矯健地踹開幾個亂黨,強製拉出施春濃,站到金吾衛後,嚴肅道:“春娘,你還懷著孕,可以了。”
施春濃衝勁兒一卸,這才想起她肚子裡還揣了一個,駐下腳。
另一頭,薑嶼也收手,走向啟帝幾步,抱拳道:“臣救駕來遲。”
啟帝搖頭,看向施晚意,道:“薑卿看看二娘吧。”
今日的叛亂已除,啟帝伸手扶住施太后,帶著皇后等人一並返回殿中。
殿門關上,薑嶼便第一時間轉向施晚意,對上她複雜的眼神,一滯。
他也是後怕的,可他不能表現出驚懼被人拿捏。
而亂平,後續的影響恐怕難以消弭。
薑嶼走向施晚意,關心中又有幾分意味不明地停頓,“二娘,你……怕了?”
施晚意沉默。
薑嶼心一沉,也跟著沉默下來。
他想要解釋,可在施晚意深陷危險之後,解釋似乎有些無力。
他能避免施晚意今日之危嗎?
肯定能。
只要他在預知危險時,將施晚意藏起來便可。
但他能這麽做嗎?
不能。
薑嶼抬手,到她身側時停頓些許,才拉起施晚意的手,又輕聲問:“二娘,你怕了嗎?”
施晚意定定地看著薑嶼的臉,緩緩搖頭。
薑嶼緊繃的心稍稍放松,“真的?”
施晚意點頭,出聲:“我沒怕。”
她不止沒怕,甚至在薑嶼的箭射過來時,一絲一毫都沒躲。
這就很不同尋常了。
施晚意仍然用那複雜的眼神看薑嶼。
她這雙眼,太灼人。
薑嶼有一瞬甚至想要避開,但有些事情,不能避,有些話,不能不說,“二娘,你與我在一起,日後必然要面臨許多這般的風險。”
他一頓,似是艱難道:“我……往常逼得緊,但今日我想你重新選一次,你還願意嫁給我嗎?你會怕那樣的將來嗎?”
薑嶼目光灼灼,像是忐忑地等著她的答案。
方既清和施春濃,以及被解救的朝臣和家眷們也都看著他們二人。
“你確定?”
施晚意故意雀躍地說,“那你回去就跟長輩們說,婚事取消?”
薑嶼:“……”
神情中露出一絲委屈,輕輕瞪視施晚意。
就知道他肯定是以退為進,不可能真的放手。
施晚意嘴角上揚。
薑嶼瞧見她嘴角的笑,也收起故作的姿態,忍不住屈指,指節輕敲她的額頭,“哪來這般多的壞心眼兒。”
施晚意扒拉開薑嶼的手,仰頭望他,笑容漸深,也不管旁邊兒許多人,道:“那我與你坦誠,我沒怕。”
薑嶼眸中柔軟下來。
而施晚意的下一句話,又讓他心中震動、鼓脹無比。
“你不知道,那一刻,哪怕你的箭射過來,我也相信,箭頭一定不是對準我。”
所以她沒躲。
薑嶼很喜歡她,施晚意也很喜歡他。
說愛有些膚淺,雖然他們本來就這麽膚淺,先是第一眼驚豔於對方帶給彼此的感覺,其後又沉溺在和對方相處的舒服、刺激中。
但這一切,總是差一點兒什麽,不夠明晰,不夠深刻,不夠……什麽,他們自己也都不知道。
在這之前,施晚意也沒想過,她竟然如此信任薑嶼。
薑嶼那樣毫不猶豫地射箭,問她害不害怕,卻不問她怪不怪他這樣做……應該也是相信吧,相信她的選擇,相信她是能夠和他並肩的。
兩人再對視,忘卻周遭的同時,又有對彼此完全的接納。
他們的契合是從身到心的。
這樣的情緒,奇妙至極。
薑嶼想,他應該抱住她。
施晚意想,我應該抱抱他。
於是,施晚意撲向薑嶼,薑嶼張開手臂,兩人的動作同時發生。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兩人無所顧忌地擁抱在一起。
未婚夫妻情不自禁,怎麽算逾矩呢。
第92章
這一夜,京城百姓躲在家中抖抖瑟瑟,滿城無眠。
他們才擁有和平將將十年,全都恐慌懼怕會再墮入戰亂的痛苦之中。
這個夜晚,格外漫長,直到凌晨,外頭才歸於平靜。
第二日天亮,百姓們試探著走出家門,街上早已被收拾乾淨,就像是無事發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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