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夠。
她要更快突破才行。
她閉上了眼睛,想要強自壓住那股躁意和喉頭的腥甜,但是伴隨著馬車的一晃一晃,氣血翻湧之感越發強烈。
朝今歲本以為只是因為硬扛那護宗大陣導致的,但是漸漸地意識到了不對勁。
一直沒吭聲的系統突然間道:
“宿主,是神魂,你的神魂。”
她忍不住問系統:“怎麽回事?”
此時劇痛襲來,她隻覺得頭腦一陣陣發暈。
系統也驚了,查看了一下宿主的身體,忍不住大驚失色。
是神魂不穩。
她神魂再世,就已經比一般的修士要脆弱。
如果她的神魂沒有受損,對上護宗大陣的震蕩,硬撐過去也就罷了;但此時她的神魂本就脆弱,卻被這麽一次重擊!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仿佛察覺到了她的虛弱,那潛伏著,本來還沒有到三個月的情蠱也開始蠢蠢欲動。
系統急得團團轉,卻只能道:“宿主,我先幫你屏蔽痛覺。”
終於,她感覺那種翻湧的劇痛漸漸地平息了,睜開了眼。
此時馬車裡的兩個人都已經停下了對話,都看著她。
她剛剛根本沒有注意聽他們兩個人在聊些什麽,只是隱約意識到了車裡的氣氛很古怪。
朝照月雖然很客氣,卻有些戒備這魔頭。
燕雪衣藏得很好,白衣白鬥笠,連渾身上下的煞氣都收斂了不少,但是就算是套上了白衣,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匪氣和壓迫感。
朝照月更是忍不住一次次地往那魔頭的頭頂瞟——
那裡好像有角來著的。
小眼睛注意到他的視線,立馬嘶嘶嘶地對著朝照月吐信子,被大魔頭隨手一塞進了袖子裡。
朝今歲後知後覺地發現,不知道為什麽,這魔頭自從朝照月上了馬車開始,就變得非常奇怪,似乎還有點拘謹,下頜繃得緊緊的。
本來渾身上下散發著懶洋洋的氣息,現在簡直堪稱正襟危坐。
朝今歲見二人此時都看著她,突然間轉頭對朝照月說:
“哥哥,你不是說想去祭拜阿娘麽?我們把阿娘的墳給遷走吧。”
朝照月聞言一愣,但是隨即神色黯然。
“確實應當將阿娘遷走。”
朝太初不喜歡他們娘,當初定然不會風光大葬,她一個人孤零零留在凡間,一直是兄妹倆心中的一個疙瘩。
如今天高海闊,不再受製於人,第一時間自然是要將墳墓遷走。
朝今歲話音一轉:“不過,照月你且先行一步,此番我答應了燕兄。他來幫我,我自然也要幫他做完一件事。”
朝照月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間把她拉過去,小聲問:
“他究竟是什麽來路?”
雖然對方一直在喝茶,冷峻的下頜崩得緊緊的,但是存在感太強烈,他和對方套了半天的話,他除了“嗯”就是“嗯?”,但是偏偏態度還算是懂禮,他愣是隻套出來了對方姓燕這麽一個無用信息。
實在太過於古怪!
——其實是魔尊嘴巴太歹毒,人也極為刻薄,這輩子就沒好好說過話,時常氣得整個萬魔窟的魔都爬出來毆打他。
他這輩子就沒和人族好好說過話,萬魔窟裡爬出來的魔,能有個什麽好脾性?
偏偏他是朝照月,是她親哥哥。
所以一時間,這魔頭只能裝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她低聲道:“我和他從小就認識了,不用擔心。”
燕雪衣瞥了她一眼,用喝茶掩蓋了神色,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蛇。
朝照月突然間想起了什麽,看了一眼他頭頂的角,更加低聲地問:
“是年年送你生辰禮的那個?”
朝今歲一愣:什麽生辰禮?
但是朝照月並沒有解釋,反而若有所思起來。
本來,朝照月對這位“熱心好人”十分戒備,因為對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是好人”的氣息。
但是在確認了送生辰禮那個人之後,他放心了——畢竟堅持送了好幾十年,可見的確是早就相熟了。
朝今歲可不是什麽好欺負的小姑娘,當了那麽多年的少宗主,在外獨當一面的人物,比親哥哥還要靠譜些。
而且對方才冒了這麽大的風險接應了他們,要妹妹幫個忙是情理之中,實在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便也不再說些什麽。
等到出了城,朝今歲和那白衣人下車,朝照月也沒有阻攔,朝著他們擺擺手,示意朝今歲記得用紙鶴聯系。
大魔頭瞅瞅她,瞅瞅離開的朝照月,竟隱約松了一口氣。
——不用裝有禮貌的啞巴了。
他目送馬車遠去,懶洋洋地撫摸著小眼睛,低頭對她說:
“跟我回魔界。”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仿佛不容拒絕,說話的態度也很輕描淡寫,但是這魔頭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仿佛她不同意,他就會立馬撕開假面,把她扛起就走似的。
但是身後遲遲沒有聲音傳來,大魔頭緊繃的下頜越收越緊,本來就蒼白的面色變得十分慘白。心中的躁動、沸騰的情緒漸漸地重新恢復一片死寂般。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覺到懷裡一沉。
他一愣,就看見她的面色蒼白,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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