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嫵的衣櫃已經移了一半衣服去箱子裡，還剩下一些箱子裡裝不下，就留在那，她幫著周聿把衣服掛在衣櫃裡。

　　周聿的衣服很少，但都很大。

　　陳嫵一直覺得現在的周聿比將來的他，瘦上很多，因為，將來的周聿勤於鍛煉，手臂肌肉結實，肩膀寬闊，腰腹部的肌肉線條也很漂亮。

　　她在想什麽！

　　陳嫵搖搖腦袋，一旁，周聿瞧著胡亂搖擺的小腦袋瓜，唇角微微翹起。

　　但現在的周聿，衣服也很寬的，稍微比一比，至少能裝下兩個陳嫵。

　　陳嫵的房間雖然小，但是應有盡有，書桌上放著可可愛愛的小筆筒，台燈凸出來的圓孔上掛著小兔子鑰匙圈，周聿的手指在小兔子鑰匙圈上碰了碰，小兔子左右搖擺。

　　床邊的窗台上，放著一盆小小的綠植，窗簾拉開，冬日暖陽灑在窗台上的小仙人球上，一片生機盎然。

　　“唔，髒衣服的話放在髒衣簍裡，外衣都是一起洗的，貼身的手洗好掛在小陽台就好。”

　　這樣避免晾在一起的尷尬。

　　周聿悶著聲音嗯了一聲。

　　外婆已經燉好了牛尾湯，她對周聿是又感動又愧疚，餐桌上，最大一塊牛尾肉夾到周聿碗裡，周聿已經吃了兩碗飯，可外婆一臉慈祥地望著他，他想，等會多散散步好了。

　　陳嫵在一旁吃吃地笑。

　　到了晚上，陳嫵和外婆睡在一道。

　　“阿嫵啊，周聿把他所有的積蓄借給我們了，他上大學怎麽辦啊。”

　　和外婆的說辭是，周聿的獎學金，還有以前家裡攢的錢都借給了他們，周聿說，不要提賣房子，沒必要和外婆說這個。

　　陳嫵捏著被子，望著天花板：“外婆你放心，會有辦法的，翻譯賺稿費，還有其他的，外婆相信我。”

　　“阿婆沒有用了，只能拖累你們……”

　　“不許說這樣的話外婆，你這樣，周聿會很傷心的。”

　　陳嫵忽然鯉魚打挺地坐起來，她不說她自己，她就說周聿，果然，外婆聽到周聿不吭聲了，“周聿多好啊，他知道你這樣想會怎麽樣？”

　　“不說了不說了，阿嫵，阿婆不說了。”

　　另一邊，周聿同樣睡不著。

　　渾身縈繞著淡淡的香味，綿軟的被子，軟和的枕頭。

　　他僵硬地望著天花板，腦袋裡無數公式並駕齊驅，非彈性碰撞公式、斜上拋運動……

　　越是靠近手術的日期，陳嫵越是心不定。

　　這是她沒有經歷過的，或許會成功，也有可能結果不是她想要的。

　　外婆已經住到醫院裡，陳嫵蹲在床頭櫃邊，用酒精把櫃子裡的角落都消了毒，墊上乾淨的紙張，再把換洗衣物疊好放在裡面。

　　擦過之後，陳嫵又去把毛巾、拖鞋從行李箱裡理了出來。

　　等一應用品全部擺放整齊，陳嫵又轉身去倒熱水——

　　“阿聿啊，你勸勸她，怎麽就跟個陀螺一樣忙個不停。”

　　外婆原本緊張的心被陳嫵這幅樣子，給鬧得都緊張不起來了，周聿笑了笑，他點頭：“外婆，你別急，我去找她。”

　　陳嫵正在開水機前打熱水，轉過身，手裡的兩個大熱水瓶被身前的人順勢提走，

　　“別緊張，外婆說她看著你，剛醞釀起來的緊張情緒都沒了。”

　　周聿難得說笑。

　　陳嫵吸氣，呼氣，緊繃的肩膀松下來。

　　“嗯，我不緊張。”

　　因為病情發現得早，早期的症狀並不明顯。

　　所以外婆在病床上仍然中氣十足，她喊著陳嫵和周聿好好坐著看書，她卻要去看看醫院今天送的菜和飯，精神極了。

　　外婆平時在家裡也是閑不住，和鄰裡的阿婆總要到處逛逛。

　　做完一張試卷，外婆還在和其他床的病人聊天。

　　好說歹說，外婆才被勸了回來在床上閉目養神。

　　可等陳嫵和周聿對完一道題，外婆正笑眯眯地望著他倆。

　　“阿婆啊，這是你家孫子和孫女？”

　　“是啊！”

　　旁邊床的大媽目露羨慕，“真好，是兄妹倆？怎麽又有孝心，又那麽乖啊！”

　　外婆點點頭：“可不是，成績特別好！”

　　大媽瞪眼：“哇，怪不得，看他倆不是陪你，就是在看書——”

　　外婆心滿意足：“都是年級第一，哎，都太能讀書了，讓他們休息一會兒也不肯，要不是還得陪我，他們哪裡需要擠出那麽多時間——”

　　“哎喲！那麽牛！？”

　　這會兒外婆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又滔滔不絕起來。

　　陳嫵和周聿相視一笑，又低著頭看起書來。

　　手術安排在清晨，按照以往經驗，手術有三個小時。

　　手術室外，陳嫵和周聿並肩坐著。醫院裡無論是什麽季節，空調打著，過道裡都很涼，冷意從棉質的外衣、毛衣的纖維裡滲入皮膚。

　　陳嫵看了眼手機，時間隻過去十分鍾。

　　過道很安靜，燈光很亮。

　　陳嫵低著頭，她手裡抱著一本錯題集，但顯然看不進去。側臉雪白，長睫低垂，只看表面她像是很冷靜。

　　周聿抵住她手裡的本子，他說：

　　“如果看不進去，不用勉強。”

　　他清冽的聲音把人從空白裡拉扯回來。

　　陳嫵緩緩將錯題集合上，抬頭，望進周聿的黑眸裡，忽然笑了下，“周聿，多謝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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