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頭,窘迫。也不拉他了,賭氣似的往前悶頭走:“……就知道你不正經。”
他閑庭信步地跟著,笑得玩世不恭:“挺好,以後在外面就這麽維護我。而不是對我一個花季少男抱有錯誤的成見。”
蘇彌輕嗤:“你還蠻記仇。”
謝瀟言輕笑一聲,沒說話,一把將走過頭的人截住腰。
蘇彌淺淺驚歎一聲,很快被人塞進副駕裡。
他躬身進來,嫻熟地替她快速扯過安全帶。
蘇彌往後仰著,生怕與他觸碰似的,可即便隔了些距離,他身上清冷的氛圍香將她緊擁不誤,今天的凜冽裡混雜的不是植物的澀與苦,是一種橘柚或是水蜜桃的甘甜。
很奇怪,謝瀟言這樣的人能跟水蜜桃這種水果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
“我們去哪裡。”空間逼仄,她連呼吸都十分謹慎,怕干擾到他們的距離。
他微笑著,一手扶著安全帶的卡扣,微抬起眸,與她快要鼻尖相擦,但這分寸又被他拿捏得很好。聲音沉涼如磁鐵,碰在她的耳垂之處——“訂了家bistro,良宵要從晚餐開始。”
蘇彌:“哦……好的。”
她呆呆點頭。
到法國餐廳路不遠,生怕她排練一天餓得快,謝瀟言算是準備得很周到。
餐廳很小,因而顯得典雅精致,鄰近一面內湖。風光還可以,他們在窗前落座,蘇彌好奇四下裡望一望,“這裡沒有人哎。”
謝瀟言幫她醒酒,“你猜為什麽沒有人?”
蘇彌:“啊?你把人家都趕跑啦?”
他放下酒瓶,忍不住笑,匪夷所思地重複她的用詞:“趕跑?”
“……那不然?”
“是包場。”
蘇彌“嗷”了一聲,甜津津地笑了笑,“謝謝老板。”
有花,有酒,有星星月亮,耳畔傳來溫柔的法語小調。自由、美好與浪漫共存的夜晚。蘇彌許久沒有這樣放下過防備跟不快,舒適ʝƨɢℓℓ地與人共進晚餐。
她舉起酒杯要嘗一口。
謝瀟言兩根手指勾了勾。
蘇彌以為是要碰杯的意思,於是將酒杯歪過去。
謝瀟言不疾不徐,工整地疊了幾道黑色襯衣的袖口,露出纖白有力的小臂,而後手伸過來,勾住她的臂彎。
“……”
他忽然問:“交杯酒的寓意是什麽?”
蘇彌想了想說:“永結同心?”
謝瀟言微笑點頭:“新婚快樂。”
她仰頭灌下酒時,若有似無地感覺到了他手臂上脈搏的跳躍。或許是一種錯覺,但在此情此景,簾外星月相映,新人對坐,心跳互動。肢體安靜地交纏,隱隱令她感知到了結同心的具象表達。
蘇彌有偷偷看他。
紅酒入喉,喉結灑落地滾動了兩圈。
很快,酒杯被放下。
蘇彌還在努力適應胃裡的灼熱躍動。謝瀟言的話題已經切到下一個。
“送你件禮物怎麽樣?”
她抿了抿嘴角的酒漬:“什麽呀?”
謝瀟言招來一位法國侍應生,自如地切換語言和他交涉,蘇彌一頭霧水看著兩人溝通,簡單幾句講完後,侍應生點一點頭,轉身小跑到牆角,將西南角的燈光打亮,蘇彌跟著對方的動作,偏頭去看。
赫然眼前,一把大提琴安靜地坐在布置精美的玫瑰叢林裡。
“是小蝴蝶!”
蘇彌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老朋友。她興奮地提著裙邊跑過去時,眼裡有隱隱的濕氣。
上去摸一摸,抱一抱,撥一撥弦。動作顯出迫不及待的輕慢,她是太高興了。
親熱完,蘇彌抬頭看向坐在那裡平靜酌酒的謝瀟言:“我用它換錢,你怎麽又花錢把它買回來?”
他要是知道,賣出去的錢被她安排來買戒指,會不會覺得很好笑?
而他隻淡淡地回答:“不是我買回來,你可以認為是它再一次找到你。”
謝瀟言起身邁步到她跟前,緩緩開口說:“兩年前我在梵城,普普被人偷走過,是一個家政阿姨帶來的孩子,把它當成玩具順手牽羊捎去了。我聯絡不上對方,當時以為可能跟它的緣分就這樣結束了。幾天以後,我發現它趴在我家樓下,在一個台階前面,就安安靜靜趴在那兒。就像是它很想上樓,但是爬不動了。”
蘇彌詫異問:“是那個小孩送回來了嗎?”
謝瀟言搖頭:“是它自己找了回來,我看到了它爬行的軌跡。”
她驚訝又驚喜地看他。
他繼續說:“丟掉的東西很多,找不回來的也很多,所以在我看來,失而復得的一切都是命運的饋贈。就像普普找到了我,小蝴蝶找到了你。失去過一次的東西,就很難再與你分開。”
蘇彌聽著,又垂眸看一眼她的大提琴。
她很少和別人講起她和小蝴蝶的淵源。
謝瀟言會這麽理解,大概是因為她小的時候經常用這把琴折磨他的耳朵。
“你相信宿命嗎?”
他一身幽黑,松弛地站在她眼前,腕袖堆疊,手插在褲兜裡,歪著腦袋看她時,眼中有那麽幾分散漫跟落拓,明明長了一張危險不靠譜的臉,卻一本正經和她講起宿命。
蘇彌想了想,答道:“就是很深很深的緣分。”
他說:“也可以是反反覆複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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