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不可能是仇家尋仇。王員外心善仁和,素有口碑,在鎮上並無仇家。其次,也不是尋常走水。王家有護院家丁,怎會撲滅不了大火,一個人都逃不出來?
此事有人為的痕跡。顧亭遠之所以疑心李舟,是因為李舟並未表現出十足的悲痛,並且一路升官發財,一年之後續娶了上官之女。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啊。”畫完畫像,顧亭遠收拾用具,聽到王員外感慨,“許多貧寒人家,恐怕還沒準備好棉衣。”
顧亭遠記得此事,因為前世便有過,王員外感慨過後,讓人準備棉衣,發放給貧寒人家。
果然,接下來就聽王員外道:“我已經叫人準備了五百件棉衣,贈送給置備不起的人家。只是,亭遠知不知曉,李舟那孩子可準備了禦寒之物?”
“這,不知。”顧亭遠猶豫片刻,搖搖頭。
前世,他答完一句不知,便沒下文了。而後,王員外拜托他給李舟送一件棉衣,並請他從中周旋,促成一下李家與王家的親事。
當時顧亭遠跟李舟已經不大說話。原因是顧亭遠一開始借銀子給李舟,後來姐姐不讓他借,他就沒再借了,李舟便與他不來往了。
已經不大來往的兩人,自然是說不上知心話的。他隻送了棉衣,其他的沒說。而不久後,李舟便成為了王家的女婿,還了他的欠銀,兩人徹底不說話了。
思及前世,不確定究竟是否李舟所為,顧亭遠不好說太多,於是只是如實說道:“我與李舟已經許久不來往了。”
“什麽?!”王員外十分驚訝,“這是為何?”
顧亭遠便如實答來。
只見王員外的眉頭擰得緊緊的,驚疑、思慮在他臉上閃過。好一會兒,他道:“本想讓你代我送一件棉衣給他。既如此,倒是不便了。”
他沒再提送棉衣的事,叫仆人包了一封桂花糕,說道:“這是我府上新作的點心,拿去嘗嘗罷。”
王員外家有株桂花樹,年年桂花飄香,還會做一些桂花糕贈送四鄰。這桂花糕的美味,人人皆知。
顧亭遠便有些驚喜,忙拜謝:“多謝王員外。”
“客氣作甚。”王員外故作不高興,“我拿你當自家侄子一樣,區區桂花糕,何須客氣。有空來家裡玩,我母親很喜歡你姐姐,常念叨呢。”
顧亭遠便答:“是,我回家與姐姐說。”
寒暄幾句,才背上書箱告辭。
來時腳步微沉,回去時已經變得輕快。該說的話,他找到機會說了。想來王員外不會再輕易嫁女,前世的慘案許能避免。
回到家中,他將桂花糕拆開,王員外贈了他六塊,他留下三塊給姐姐,另添了三塊豌豆黃進來,包在一起。
寶音愛吃桂花糕,他給她送去。
“又做什麽去?”見他剛回來,就又要出門,顧舒容問了一句。
顧亭遠不答,背著書箱,悶頭跑了。
“哎!問你話呢?”顧舒容驚訝,睜大眼睛喊了一聲,卻沒得到弟弟的回答,只聽見院門被關上,發出吱呀的聲音。
“這人!”顧舒容好氣又好笑道,搖搖頭,收回視線,低頭做針線。
第36章 擦肩
顧亭遠雇了輛牛車, 往陳家村駛去。他腳力不足,若是徒步走到陳家村,怕要形容狼狽。
坐在牛車上,抱著書箱, 望著緩緩倒退的樹木, 心情飛揚。
要見到寶音啦!
雖然還沒見到她,但是想到離她越來越近, 仍是止不住地開心。
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有段時間沒見她, 心臟像是掉入荒漠中暴曬,期盼甘霖。
軲轆轆, 牛車緩慢又平穩地行駛。
真想她啊!
姐姐說,過兩日再讓媒人去提親。這次, 應該也會被拒絕。他不要心急, 成婚不是那麽輕易的事兒,好好讀書,該做什麽做什麽, 好事多磨。
但……
“駕!”身後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 由遠而近,速度極快,伴著少年的駕馭聲。
趕牛車的老漢急忙讓道, 把牛車趕到路邊停下。
等馬匹經過,才再次驅動老牛, 拉動板車緩緩前行。
紅衣烈烈的少年郎, 騎著駿馬飛奔, 伴著馬蹄聲噠噠噠遠去的, 還有揚起的灰塵。
老漢背過身, 低頭將臉埋進胸口, 躲避灰塵。望著板車上的瘦弱書生,他憨厚一笑,主動開口:“書生,你到陳家村幹啥去?探親啊?”
他背對飛揚的塵土,說話不受影響,顧亭遠也隻好有學有樣,低頭將臉埋下去,回答:“嗯,探親。”
“啥親戚啊?”老漢揣著手,跟他閑聊,“本家還是遠親?”
顧亭遠思量著,慢慢回答:“一個很疼我的人。”
他說的不是寶音,而是嶽母。
寶音當然疼他,她是他妻子,最疼他不過了。但嶽母對他也好,每年的棉衣棉鞋都是嶽母親手給他做,後來他去京城做官,寶音跟他一起居住京城,嶽母每年都托人捎東西給他們,一次一大包,吃的、穿的、用的。
嶽母把他當半個兒子了。顧亭遠心想,假如他不能娶到寶音,也要孝敬嶽母。
當然,能娶到就最好了。
“喲,還是個重情的。”老漢看上去很高興,“那你帶啥禮了?”
顧亭遠笑了笑,回答道:“帶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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